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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安帝紀(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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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光元年[121年] 春正月,高麗寇玄菟。 二月辛亥①,大赦天下。 ①《范書》安帝紀作「癸亥」。按二月壬子朔,不當有辛亥,《袁紀》誤。 三月辛巳①,皇太后鄧氏崩。癸未,大斂,封大將軍騭為上蔡侯②。丙子,葬和熹鄧後③。 ①《范書》安帝紀作「癸巳」。 ②複申永初元年之命。 ③《範書》作「丙午」,《續漢書》亦同。按是月辛巳朔,無丙子日,《袁紀》誤。 初,上少號聰明,故太后立之。後有不可意,上乳母王聖知之,見太后久不歸政,恐有廢置意。中常侍、黃門郎李閏為上伺候,及後崩,因言鄧悝兄弟嘗從尚書鄧防取廢帝故事①,謀欲立平原王為帝。 ①《范書》「鄧防」作「鄧訪」。 五月庚申①,有司奏故〔執〕金吾悝②、屯騎校尉弘、步兵校尉閶大逆無道,宜追奪爵土,以明褒貶。遂免悝子廣宗、弘子廣德等爵,宗族皆免歸本郡。以騭不豫謀,徙封沙羅侯③。行道為郡縣所逼,騭與鳳自殺,廣宗、騭從弟遵、〔豹〕(約)皆自殺,④唯廣德母與閻後同產故得免。以樂安侯康賢而有行,征為太僕卿。 ①是月庚辰朔,無庚申。《範書》作「庚辰」,是。 ②據《範書》補。 ③《范書》鄧騭傳作「羅侯」。注曰:「羅,縣,屬長沙郡。」 ④《範書》除遵、豹外,將作大匠鄧暢亦一同自殺。 初,河間孝王子蠡吾侯翼與諸王子朝京師①,鄧太后善翼之為人也,封翼為平原王,因留京師。及太后崩,上以翼謀圖不軌,竊窺神器,乃貶翼複蠡吾侯②。 ①據《范書》章帝八王傳言,漢順帝永建五年,因翼父開上書願分蠡吾縣以封翼,帝許之,始為蠡吾侯。此時為諸侯王之子也。《袁紀》誤。 ②《範書》作「貶為都鄉侯」,是。 封中常侍李閏、江京為列侯,賞發鄧氏之謀也。 大司〔農〕(徒)朱寵①,騭之所舉,乃肉袒輿櫬上疏曰:「和熹皇后聖善之德,為漢文母。兄弟忠孝,同心憂國,宗廟有主,王室是賴。功成身退,讓國遜位,曆世外戚,無與為比。當享積善之佑②,宜蒙謙約之報③。橫以宮人單辭④,事不可信。騭等父母群從,不以壽終,屍喪流離,逆天威人。宜皆還葬,寵其遺孤,以答亡魂。」 ①據《範書》改。 ②易坤文言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③易謙卦曰:「鬼神害盈而福謙。」又曰:「勞謙君子有終吉。」 ④胡三省曰:「兩造不備,又無征左者為單辭。」 安帝初,天災疫,百姓饑饉,死者相望,盜賊群起,四夷反叛。騭等祭節儉,罷力役,推賢進能,盡心王室,故天下賴以複安。乃被誅責,其事闇昧,眾庶多稱其冤。上既聞之,又感寵之言,乃切詔州郡,還騭等喪,葬於舊塋,使使祠以中牢①,諸從兄弟歸京師。 ①中牢,即少牢,以羊豕為牲,諸侯禮也。見《禮記》王制。 袁宏曰:「夫吉凶由人①,而存亡有地,擇地而處,君子所以無咎也。長木之摽,其勢必顛②,勢極故也。勢極則受患,故無全物焉。然則貴盛之極,傾覆之所由也,外戚則尤甚焉。得之不以至公,宰割之日久也。夫人君之勢,非不高且極也,置君於無過之地,萬人莫之計。人臣則不然,比肩而立,相與一體也,操大權於天下,萬物之所惡也。周公且猶狼狽,而況其餘乎③?夫憑寵作威,以取傾覆,理用等矣。若乃推心向善,而不免闇昧之誅,所處之地危也。死而不異二者,自處之道,然未達擇地之方。昔楚人三世殺其君,將立王子搜,搜逃之丹穴。楚人承以玉輿,熏之以薪,乃出。④故曰王子搜非惡為王,惡其為己患也。然則外戚之患也,非徒一己焦爛,而歷代貴寵,未有不患其為患⑤,豈不哀哉!」 ①襄公二十三年《左傳》曰:「禍福無門,唯人所召。」 ②哀公十二年《左傳》曰:「長木之斃,無不摽也。」 ③《史記》魯周公世家曰:「及成王用事,人或譖周公,周公奔楚。成王發府,見周公禱書,乃泣,反周公。」 ④事見《莊子》讓王篇,「楚人」作「越人」。《袁紀》誤。 戊申,有司奏尊清河王為孝德皇帝,左姬為孝德皇后,宋貴人為敬隱皇后。左姬,犍為武陽人。父坐事,姬與姊妹俱入掖庭①。和帝時,詔分宮人賜諸王,以姬〔與〕(為)清河孝王②。姬有令色,王絕重之,生孝安帝。 ①《範書》言左姬伯父聖坐妖言伏誅,左姬字小峨,與其姊大娥沒官為婢,入掖庭。 ②據《範書》改。 於是天子始親萬機。尚書陳忠以為首政之初,宜征天下隱逸。乃詔公交車以玄纁征南陽馮良、汝南周燮,皆稱疾不至。 良字君卿①,少為縣吏,從尉迎督郵。良恥塚役,因毀其車馬,壞其衣冠,絕跡遠遁。妻子見敗車壞衣,皆以猛獸所食,遂發喪制服。良至犍為,從師受業十餘年②,還鄉里。雖處幽闇,必自整頓,非禮不動,鄉里以為師。舉賢良、方正、敦樸皆不行。 ①《東觀記》,《範書》皆作「字君郎」。 ②按《范書》周燮傳言良師乃犍為武陽人杜撫。杜撫雖于鄉里授弟子千余人,然後應東平王蒼之辟,至永平五年蒼就國始歸。不久復辟太尉府,建初中,卒於公交車令職。傳言良年三十入蜀,七十餘歲卒。若以永平元年撫應辟計,至建光元年,近百歲矣;以建初元年計,亦八十餘年,良豈能於蜀從撫受學達十餘年之久!《袁紀》不言其師之名,恐其亦疑焉。 燮字彥祖,敦詩書,非法不言,所與交遊者不過數四人,室家相待如賓客,化行鄉黨,舉孝廉茂才,公交車再征,皆不就。 上新聽政,開諫諍路。尚書陳忠以直言為名,而人主不能容,乃上書通廣帝意曰:「臣聞人君廣山藪之大,納切直之言。忠臣盡蹇蹇之節①,不畏逆耳之誅。是以高祖舍周昌桀、紂之譬②,孝文嘉袁盎人豕之喻③,世宗納東方朔宣宏之正④,孝元容薛廣德自刎之諫⑤。陛下崇寬厚之德,推宋景之誠⑥,引咎責躬,諮訪群吏。言事者新蒙採錄,顯列二台⑦,必承風而靡,爭效切直,如有管窺愚見,妄陳得失,雖苦口逆耳,不得事實,宜優遊寬容,以遵四帝之緒也。」 ①易蹇卦曰『王臣蹇蹇』。蹇通謇,履正居中,正直敢言之意。 ②《史記》張丞相傳曰:「昌嘗燕時入奏事,高帝方擁戚姬,昌還走,高帝逐得,騎周昌項,問曰:『我何如主也?』昌仰曰:『陛下即桀紂之主也。』於是上笑之,然尤憚周昌。」 ③《史記》袁盎傳曰:「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從。其在禁中,常同席坐。及坐,郎署長布席,袁盎引郤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入禁中。盎因前說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和。今陛下既已立後,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與同坐哉!適所以失尊卑矣。且陛下幸之,即厚賜之。陛下所以為慎夫人,適所以禍之。陛下獨不見「人彘」乎?』於是上乃說,召語慎夫人。慎夫人賜盎金五十斤。」 ④《漢書》東方朔傳曰:武帝為竇太主置酒宣室,使謁者引內董偃,朔曰:「不可。夫宣室者,先帝之正處也,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故淫亂之漸,其變為篡,是以豎貂為淫而易牙作患,慶父死而魯國全,管蔡誅而周室安。」上曰:「善。」又世宗乃武帝廟號,宣帝本始二年所議定。 ⑤《漢書》薛廣德傳曰:元帝酎祭宗廟,出便門,欲禦樓船,廣德當乘輿車,免冠頓首曰:「宜從橋。」詔曰:「大夫冠。」廣德曰:「陛下不聽臣,臣自刎,以血污車輪,陛下不得入廟矣!」上不說。光祿大夫張猛進曰:「臣聞主聖臣直,乘船危,就橋安,聖主不乘危。御史大夫言可聽。」上曰:「曉人不當如是邪!」乃從橋。 ⑥《史記》宋微子世家曰:「熒惑守心,心,宋之分野也。景公憂之。司星子韋曰:『可移於相。』景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於民。』景公曰:『君者待民。』曰:『可移於歲。』景公曰:『歲饑民困,吾誰為君!』子韋曰:『天高聽卑。君有君人之言三,熒惑宜有動。』於是候之,果徙三度。」 ⑦《范書》陳忠傳曰:言事者,杜根、成翊世也。皆陳忠所薦者。時杜根為侍御史,成翊世為尚書郎。胡三省曰:「漢制:尚書、禦史皆曰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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