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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章帝紀(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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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和二年〔公元88年〕 春二月壬辰,帝崩于章德殿。遺詔:「無起寢廟,如光武故事。」是日,太子即位,年十歲,太后臨朝。 袁宏曰:非古也。易稱:「地道無成而代有終。」禮有婦人三從之義。然則後妃之在於欽承天敬恭中饋而已。故雖人母之尊,不得令于國,必有從于臣子者,則柔之性也。夫男女之別,自然之理;君臣酬諮,通物所因也。故百司並在,相與率職,必祠焉而後行。故有朝會享燕之禮,造膝請問之事,此蓋內外之分,不可得而同者也。古之王者,必辟四門,開四聰,兼親賢而聽受焉,所以通天下之才,而示物至公也。自母后臨朝,必舅氏專權,非疏賢而樹親昵也。蓋管其號令者,必寄外氏,是實違天封,而訓民以私,政之所階,國家制教,關諸盛衰,建百司,修廢官,設塚卿以任權,重牧(此處有缺文),王薨君幼,百官執事,總己思齊,聽於塚宰,所以大明公道,人自為用,上下竟業,而名器已固,三代之道也。 三月癸卯,葬孝章皇帝于敬陵。 庚戌,太后詔曰:「皇帝幼年,惸惸在疚,朕且佐助德政。守文之際,必有內輔。故太尉鄧彪三讓彌高,海內歸仁。其以彪為太傅,賜爵關內侯,錄尚書事,百官總己以聽。」 於是侍中竇憲管掌機密,三弟羅列,並據大位。上幼小,太后當朝,憲以外戚秉政,欲以經學為名,乃上疏曰:「天下之命,縣于天子,善在於所習。習與智長,則切而不勤;化與心成,則中道若性。昔周成王幼在繈褓,周公在前,史佚在後,太公在左,召公在右,中立聽朝,四聖維之,是以慮無遺計,舉無過事。孝昭皇帝八歲即位,大臣輔政,亦選名儒韋賢、蔡義、夏侯勝入授詩書於禁中。伏惟皇帝躬天然之資,不肅而成,然以至尊之德,獨對小臣,非所以揄揚聖心,增益輝光者。竊見屯騎校尉桓郁,結髮受學,白首不倦,經為人師,行為儒宗。昔侍帷幄,入授先帝,父子奕世,並為帝師。愚以為可長樂少府,入授帝經。」於是以郁為長樂少府,侍講禁中。歲余,遷太常。鬱授二帝,恩寵甚篤。子焉傳家業,至太傅。 憲性褊急,數自困,輔政之後,遂作威福,睚眥之怨無不報。初,憲恨尚書陳寵,欲因事毀傷之,使與喪事。黃門郎鮑德與憲弟瑰厚善,懼寵不能自免,說瑰曰:「寵奉事先帝,深見委任。若以歲月言之,宜蒙功勞之報;以才量言之,應受器用之賞。不可以幾微之故,以傷輔政之德。」於是憲出寵為廣漢太守,抑強扶弱,人無訟者。先時廣漢城南有鬼哭聲聞於府中,積數年,寵案行有骸骨不葬者多,乃歎曰:「儻在是乎?」使縣收斂埋藏之,由是遂止。 時齊煬王子都鄉侯暢奔章帝哀,上書未報,憲使客刺殺暢。太尉掾何敞請自往問變狀,太尉宋由不聽。敞固謂曰:「《春秋》稱三公為宰者,言無不統也。暢宗室肺腑,茅土蕃臣,來即國憂,上書未報,而於城內見害。幹國之紀,擅殺列侯,罪惡次於大逆。奉憲大吏,莫敢追捕,明公處宰相之位,亦複不恤,四方聞之,謂京師何?昔陳平之言宰相曰:『外鎮四夷,內撫諸夏,使卿大夫各得其宜。』今列侯私刃,不可謂撫;京尹廢職,不可謂宜。綱紀虧壞,責系不小。」遂驅而去。司徒、司空聞之,亦遽遣掾吏。詔書疑暢弟陽,遣禦史之齊考劾。尚書令韓棱以為奸在京師,不宜舍近問遠。詔書遣棱,棱固執不從。後事發覺,憲懼誅,自請擊匈奴,功以贖死。 夏五月,京師旱。 冬十月,侍中竇憲為車騎將軍,與執金吾耿秉發三萬騎征匈奴。司徒袁安與諸公卿詣朝堂諫曰:「今國用度不足,匈奴不犯塞,而勞軍遠攻,輕沙漠之難,徼功萬里,非社稷計也。兵,兇器,聖王之所重。」不從。太尉宋由不署名,公卿稍亦止。安獨與司空任隗固爭,前後且十上,不從。 是時諫者甚眾,尚書僕射郅壽下獄。禦史何敞上疏諫曰:「臣聞聖主開直言之路,有不諱之詔,猶恐下情不達,複聽歌謠之詞。故天人並應,傳福無窮。臣伏見尚書僕射郅壽坐與諸尚書論擊匈奴下獄,奏劾大不敬。臣愚以為壽備機密近臣,以匡輔為職,若朝廷有失,默而不言,悖義背恩,其罪當誅。今壽違眾正議,以安宗廟,為國永福也,豈有私心!如壽被誅,臣恐天下以壽忠直之故,橫加誹謗之誅,殺傷和氣,忤逆陰陽,此誠不可。所以敢犯嚴威,不避夷滅,觸死瞽言,非為壽也。」乃免壽。壽,郅惲之子也。 憲遂出師。侍御史魯恭上疏諫曰:「夫天愛人猶父之愛子也。一物有不得其所,則天氣為之錯亂,而況人乎?故愛民者天下愛之。夷狄者,四方之異氣也。蹲夷鋸肆,與鳥獸無異,雜居中國,則錯亂天氣。是以聖王之制,夷狄羈縻不絕而已,不以傷害中國也。今邊境幸無事,宜當修仁行義,尚于無為,令家給人足,各安產業。夫人道得于下,則陰陽和於上,然後祥風時雨,覆被遠方,則夷狄慕德,重譯而至矣。惟陛下留聖恩,征還二將,休罷士卒,以順天下心。」於是竇氏橫甚,司徒袁安輒舉奏之,上雖不從,而權戚嚴憚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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