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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光武帝紀(20)


  建武十三年〔公元37年〕

  春正月戊子,詔曰:「往年敕郡國,勿因計吏有所進獻,今故未止,非徒勞役,道途所過未免煩費。已敕太官勿複受。其遠方食物乘輿口實可以薦宗廟者,即如舊制。」時有獻善馬,日行千里,寶劍直百金。馬以駕鼓車,劍以賜騎士。上雅性不喜聽音樂,手不持珠玉,征伐常乘革車用事而已。及公孫述平,傳送鼓師葆車,然後乘輿器服漸備物焉。

  二月,馬武軍下曲陽,以備胡寇。

  丁亥,太原王章為齊公,魯王興為魯公。

  五月,殷紹嘉公為宋公,周承休公為衛公。徙鄧禹為高密侯,食四縣。上以禹功大,封弟寬為明親侯,禹以特進奉朝請。

  袁宏曰:古之明君,必降己虛求,以近輔佐之臣,所以寄通群方,和睦天人。古之賢臣,必擇木棲集,以佐高世之主。主務宣明,不以道勝而不招;臣務對揚,不以時艱而不進。及其相遇,若合符契,功高而尊禮其人,師喪而不咎其敗。此三代君臣,所以上下休嘉,比德天地。

  末世推移,其道不純,務己尚功,釁自外入,君臣之契,多不全矣。唯燕然和樂,終始如一,風塗擬議,古之流矣。高祖之興,蕭公之力也,且暫亡,若失左右手。及天下已定,無所用之,賴鮑生之說,以濟其身,狼顧塗跣,卒入囹圄。子房玄算,高祖之蓍龜也,始者相得,非子房不謀也。海內既安,杜門不出,假託神仙,僅乃獲免。

  光武之在河北,未知身首安寄也。鄧生杖策,深陳天人之會,舉才任使,開拓帝王之略。當此之時,臣主歡然,以千載俄頃也。洎關中一敗,終身不得列於三公,俛首頓足,與夫列侯齊伍。嗚呼!彼諸君子,皆嘗乘雲龍之會,當帝者之心。鞠躬謹密,猶有若斯之難,而況以勢相從,不以義合者乎?山桑侯王常、東光侯耿純薨。

  是時有上書言,宜令司隸校尉督察三公。司徒據蒼梧陳元上疏曰:「臣聞師臣者帝,賓臣者王。故武王以太公為師,齊桓公以管夷吾為仲父,古之道也。近魏文侯友田子,諸侯不敢入其境。高皇帝令相國奏事不拜,入殿不趨,所以寵大臣也。及新室王莽,遭漢中衰,獨操國柄,以偷天下,況己自喻,不信群臣。奪公輔之任,損宰相之威。然不能禁天下之謀,身為世戮。故人君患在自驕,不患驕臣;失在自任,不在任人。方今四方未集,百姓未一,觀聽者注耳目之時也。陛下宜修文武之典,襲祖宗之德,屈節待賢,以示將來,不宜有司察公輔之名也。」上善其言。

  南陽太守杜詩上書曰:「臣聞唐虞以股肱康,而文王以多士寧。是故詩稱『濟濟』,書曰『良哉』。臣詩竊見故大司徒伏湛,自行束修,無所毀玷,篤信好學,守死善道,經為人師,行為儀錶。在平原,吏民畏愛。遭世反復,城郭不傾,秉節持重,不可推移。陛下深見臧否,顯以宰相,微過斥退,久而不用。湛德足以左右王室,名足以昭示遠人。前者選擇諸侯以為公卿,所以砥礪藩屏,勸進忠信。湛宜任宰相輔佐之官。」

  夏,詔征湛。既到,即入見,賞賜浸渥。將用之,暴病薨。賜秘器,上親吊祠。伏氏世以經學清約相承,東州號曰「伏不鬥」,由家風化導然也。湛兄子恭,明帝時為司空。

  大司徒侯霸薨。上傷惜之,親自臨吊。詔曰:「惟霸積善之德,久而益彰;清潔之操,白首彌厲。漢之舊制,丞相拜日,封為列侯。頃以軍旅暴露,功臣未受國邑,緣忠臣之心,不欲先饗其寵,故未爵命。其追爵諡霸,使襲其後。」於是封霸為則鄉侯,諡曰哀侯。臨淮吏民聞霸薨,莫不隕涕,共為立祠,四時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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