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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卡爾斯!」原振俠陡然站了起來,伸手向黃絹指了一指,又坐了下來。像是想說甚麼,但卻又沒有說出來。

  黃絹立時搖頭,道:「如果你以為,我父親因為當年救過卡爾斯,所以這次就肯替他去醫治頭痛,那你就錯了。我父親絶不想去依附權貴!」

  原振俠忙道:「你誤會了,黃小姐。我的意思是,你父親不應該去!」

  黃絹的嘴唇合攏,作了一個詢問的口型。原振俠苦笑了一下,道:「位置越高的人,越是不喜歡人家知道他過去不光榮的事。歷史上有許多這樣的例證,令尊到卡爾斯的國度去──」

  原振俠講到這裡,作了一個手勢,沒有再講下去。剎那之間,黃絹的神色變得十分凝重,好一會不出聲,然後,才緩緩地道:「父親的確是死在那裡的──」

  原振俠陡然震動了一下。他剛才這樣講,只不過是常情上的推論,他知道黃教授已死,可是不知道是在甚麼地方、甚麼情形下死的。直到這時,才知道死在非洲,他失聲道:「那卡爾斯將軍──」

  黃絹搖頭:「不,我不認為父親是遭了卡爾斯的毒手。我父親死得──十分──」

  她像是在考慮應該如何措詞,又想了片刻,才道:「死得可以說十分──離奇。」

  原振俠「哦」地一聲,道:「怎麼離奇法?」

  黃絹側了側頭,想了一會,才道:「還是從頭說起好,不然,不容易明白。剛才我們說到哪裡?」

  「說到你父親在沙漠中遇到了卡爾斯!」原振俠答。

  卡爾斯這個名字,只是一個普通的名字,當時,絶不會引起聽到這名字的人的震驚。黃應駒立時伸手去按他的腕,發現脈搏很快,但也不算是不正常。

  黃應駒又翻了翻卡爾斯的眼瞼,卡爾斯的情況,幾乎完全正常。黃應駒望了望地上許多已經乾癟了的屍體,問:「你是憑甚麼活下來的?」

  卡爾斯乾裂的口唇掀動著,當他的口唇開始有動作之際,濃稠的血自唇上的裂縫中迸出來,看來十分駭人。但是他的語音還是很清楚,他道:「我不知道,或許是真神要使我活著,有任務要交給我,去消滅真神的敵人!」

  卡爾斯是一個狂熱的游擊份子,那是毫無疑問的事,從他死裡逃生之後的那幾句話中,已經可以聽得出來。那兩個雇傭兵互望一眼,其中一個悶哼一聲,道:「好,如果我一鎗打不死你,連我也承認你是真神的使者!」

  他一面說,一面已用鎗口抵住了卡爾斯的額角。卡爾斯臉色慘白,但是難得的是他卻並無懼色,反倒現出一股十分倔強的神色來。

  黃應駒在這時,推開了鎗口,道:「這個人,我要將他帶回去!」

  那兩個雇傭兵同聲反對,黃應駒堅決地道:「我是醫事軍官,有權這樣做。」

  他一面說,一面取出手鎗來,射斷了鎖住卡爾斯的手銬和腳鐐,卡爾斯昂然向前走著。

  黃應駒繼續執行他的任務,卡爾斯一直蜷縮在車中,一句話也不說。黃應駒給了他一些食物和水,他默默地喝著水。

  回到了營地之後,黃應駒運用了簡陋的設備,替卡爾斯作了詳細的檢查。黃應駒心中的疑問是,這個人能在絶無可能生存的環境下活下來,是不是有甚麼特異之處呢?

  檢查的結果是沒有,卡爾斯看來和普通人沒有兩樣,當然他的健康狀況十分好。黃應駒曾經設想過,將他單獨囚禁,讓他處在如同沙漠中缺水的那樣惡劣環境之中,來觀察他何以能夠生存。如果黃應駒這樣做了,可能問題會有答案。

  但是他沒有這樣做。一則,拿人來做實驗,對黃應駒這樣一個正直的科學家來說,覺得那是違背自己良心的事。二來,他根本失去了這個機會,到了第三天,卡爾斯越押逃走了。

  黃應駒不住抽著煙斗,望著她女兒:「從此,我沒有再見過他。一直到他冒出頭來,成了軍事領袖,又統治了一個國家,我看到了他的照片,肯定這個卡爾斯,就是當年沙漠中,大難不死的那個卡爾斯。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去?這是對他作進一步檢查的大好機會!」

  黃絹聽她父親講完了往事,笑了一下,道:「爸,或許他當年不死,只是由於他暗中藏了一袋水!」

  黃應駒搖著頭,道:「我早就想到過這一點,但那是不可能的。在那四日夜之中,一個人維持生命的水分,至少要八公升,他身邊哪能帶那麼多水?和他在一起的其餘人,根本是在第二天就死了的!」

  黃絹又道:「你不是曾對他作過檢查?」

  「是的,但那是十分簡單的檢查,當時連X光設備都沒有。這次,他頭痛,我至少可以替他拍攝很多X光片,進一步觀察他這個人究竟有甚麼特異之處,這是我多年來的心願!」

  黃絹想不出可以再有甚麼理由去阻止她父親,所以她只好攤了攤手,黃應駒教授的非洲之行遂成定局。

  原振俠喝完了杯中的咖啡。和黃絹的談話,令他感到異常的愉快,他道:「如果我是黃教授,我也不肯放棄這個機會,你知道輕見博士的事?」

  「知道一點,對你們的怪誕行為──」黃絹說著。

  原振俠笑道:「你是指挖掘博士的墳墓而言?」

  「是的,這行為難道不怪誕?」黃絹反問,目光有點咄咄逼人。

  原振俠略挺了挺身子,道:「我們有這種怪誕行為的目的,和令尊到非洲去是一樣的。因為輕見博士,也是一個十分奇特的人──」

  原振俠說出了輕見博士的故事。

  黃絹聽得很用心,等原振俠講完,她又問道:「和你同宿舍的那位同學之死──」

  原振俠又說了羽仁五郎死亡的經過。

  黃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們先可以達成第一個結論:輕見和卡爾斯,是同一類型的人,這一類型的人,能夠在普通人絶對無法生存的環境之中生存下去!」

  原振俠覺得黃絹這樣的結論略為草率一點,但是又想不出反對的理由來。黃絹又道:「我還有第二個結論,但是先要你聽聽我父親死亡的經過再說!」

  原振俠在知道了黃教授是死在非洲之後,早就急於聽死亡的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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