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偷天換日 | 上頁 下頁
一一


  藍絲笑道:「有了決定,通知我,要快,對方說患者隨時可能死亡。」

  白素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後響起:「決定了,他立刻就來。」

  藍絲歡呼:「表姐,你也一起來,環境不可測,有甚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

  我苦笑:「甚麼時候開始我淪落到了要人照應的地步了!」

  白素卻不理會我的抗議,逕自問藍絲:「帶兩個助手去,會不會使人起疑?」

  藍絲大笑:「降頭師行事一向不照常規,就算帶一百個助手去也可以,就是只怕病房中擠不下。」

  白素道:「好,我們立刻就來。」

  藍絲非常雀躍,我回頭看白素,見她的神情十分堅決,也就沒有再說甚麼。

  後來我立刻想到,白素也要去的原因,一定是為了於是來的時候有白老大的介紹,白老大很少要我們做些甚麼,難得有一次,我們居然無法應命,她自然耿耿於懷,所以要和我一起去,至少也是為她父親做了點事。

  白素是不是和我一起去,在當時看來,似乎完全無關重要,後來並非如此──後來的事情會怎樣,誰都不知道,當然也留待後來再說。

  我和白素在兩小時之後已經在機場,紅綾在我們離家的時候,向我們道:「不管你們化裝成甚麼樣子去見漂亮姑姑的媽媽,到最後離去、或者是在她臨死之前,應該向她表明身份,好使她最後的一個願望不至於落空。」

  我抱了紅綾一下──她這樣有人情味,使我很感動。

  上了飛機,白素不知道在想些甚麼,我也在設想我們應該如何行動。首先當然要經過化裝,最好裝成是降頭師模樣,才適合葫蘆生助手的身份。

  關於這一點,在見到了葫蘆生和藍絲之後,大家都沒有異議。葫蘆生道:「只是委屈了兩位。」

  我道:「千萬別放在心上,不然你的動作不夠自然,就會露出馬腳。」

  葫蘆生點了點頭,問道:「我那救命恩人可好?」

  一時之間我想不起他的救命恩人是誰,怔了一怔,才啞然失笑,知道他問的是紅綾──那次他真的想自殺,是紅綾眼明手快,才救了他一命。

  藍絲通知有關方面,葫蘆生要帶兩位助手,很快就有了答覆,對方說是沒有問題,立刻派專機來接人。

  聽說對方準備了這樣的陣仗,我不禁愕然──賽觀音雖然是大將軍的妻子,可以享受高級待遇,可是也不應該高級到了這種程度!何況大將軍早已去世,所謂「人一走、茶就涼」,她實在沒有理由還受到這樣的重視。

  我知道其中一定還有我不知道的原因在──後來事情的發展,證明確然另有原因,這是後話,表過不提。

  等到我們上專機的時候,情形更是隆重,大使親自來送行,葫蘆生打扮得隆重──是降頭師出現在最大的場面上的裝扮,我和白素比較普通,力求看起來不起眼,而我們的皮膚也經過了特殊處理,變得很黑很粗,再經過了化裝,相信就算白老大在我們面前,也不會認得出來。

  大使館有專門人員陪同,在航程中對葫蘆生恭敬之極,可是卻絶不多口,問到有關患者,總避而不答。

  只是告訴我們,一到目的地,立刻就到醫院,因為患者隨時可能死亡,所以一分鐘都不能浪費。又問葫蘆生需要準備些甚麼東西。

  我們早就商量好了對策,所以葫蘆生的回答是:「甚麼都不需要,只需要一個絶對不受任何干擾的環境,在這個環境中,只可以有我和兩個助手,以及患者。」

  陪同的外交人員走開去通訊聯絡,過好一會才回來,道:「患者堅持女兒要在場。」

  葫蘆生早就知道我們假設患者可能是賽觀音,他很是興奮,可是又恐怕萬一不是,所以很是患得患失,這時候一聽得對方這樣回應,我相信他心中一定高興得在狂呼亂叫!不過他畢竟是老江湖,表面上不動聲色,還假意考慮了一會,才道:「可以──不過再也不能有別人了。」

  陪同人員連忙答應。

  這時候我真想問一問那位看來像是高級知識份子的陪同人員,他是不是相信降頭師可以治療末期肺癌,不過當然我沒有問出口。

  後來我和白素討論到了這個問題,白素說:「當時那人是不是相信,我不知道。不過整個特權階層,尤其是最上層的一些人,對於特異功能特別相信──他們都七老八十了,自然而然會希望有超能的力量使他們可以一直活下去。這方面的幼稚心態,從秦始皇找長生不老藥起,一直都是特權階層的夢想。賽觀音肯定很瞭解高層人物的心態,所以才提出要葫蘆生來治療,這正是投其所好,所以才會得到批准。」

  我哈哈大笑:「想得真好!要是葫蘆生能夠有成積,當然會被當成最高貴賓來對待了!」

  那時候對於賽觀音為甚麼如此瞭解上層特權人物的心態,早已知道,所以並不感到奇怪。

  飛機到達目的地,降落在一個軍用機場,立刻就有豪華轎車駛過來,車頭上甚至於插著兩國國旗。

  車子直駛到警備森嚴的醫院,還沒有下車,我們就看到了於是女士,在門口等待。

  葫蘆生一看到了於是,整個人震動了一下,口中發出了一陣古怪莫名的聲音,望定於是,雙眼發直。

  我碰了他一下,示意他注意行為。葫蘆生向我苦笑,吸了一口氣:「乍看,很像,看仔細了,不如她母親,賽觀音更美──美多了!」

  葫蘆生本來顯然還想發表議論,不過我和白素立刻制止,葫蘆生連吞了幾口口水,總算沒有再說下去。

  車子停下,於是過來開車門,還沒人下車,她就自我介紹:「我是病人的女兒。」

  車門打開之後,葫蘆生先下車,他雖然說於是「和她母親差遠了」,可是自從於是出現之後,他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於是,這時候他一面下車,一面雙眼還是直勾勾地望著於是。

  這種樣子當然非常不禮貌,可是多半於是早已習慣人家在她面前會有這種失常的舉止,所以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我一直以為神通廣大的降頭師對於人身體的所知之多,沒有任何一門實用科學可以比得上,所以自然而然以為降頭師在思想、情緒上的控制,也一定有一套特別的本領。誰知道大謬不然,葫蘆生接下來的行動證明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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