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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第九章 情婦

  我沒有再說甚麼,他已經道:「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老人家若是已有些日子未能發號施令,就算現在忽然龍精虎猛,會翻筋斗,講話聲若洪鐘,也已來不及了,只怕除了他兒女之外,再也不會有人聽他的了!」

  我這才知道他說的「行不通」,原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而言。

  他曾長久處於權力的最高中心,對於權力是如何運作的,自然了然於胸,所以我同意他的分析,我道:「而且,也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鐵旦一揚眉:「我和天音,有定期聯絡,我告訴過他,權力場是最危險的所在,處處陷阱,在在漩渦,不知道甚麼時候沒了頂,還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所以我要他一定要和我定期聯絡,只要有一次,他未能和我聯絡,我就知道他出事了!」

  他伸手在臉上抹了一下,續道:「我起先不知道他出了甚麼事,向他的一些死黨問,才知道了情形,我立刻和你聯繫,紅綾才告訴我你們也知道了!」

  本來,對於救鐵天音一事,我也一籌莫展,如今鐵旦來了,他對權力場的情形,比我熟悉得多,自然要以他為主,看有甚麼辦法可以營救。

  鐵旦吸了一口氣,又道:「這孩子,他不肯聽我的話,唉,也難怪,那裡的一切,實在太吸引人了!」

  我道:「是啊,聽說,那『死者』不但有過億的財富,有二十多個情婦,還有好幾畝大的花園別墅,又官居高位,這種情形──」

  鐵旦悶哼了一聲:「這個死人,算甚麼官居高位?只不過是三四流的角色,真正官居高位的,比他弄到手的,不知多了多少倍,只要權在,人也在,勢也在,財也在。權一旦出了問題,赫赫元帥,永遠健康的接班人,也要連夜逃亡,何況是這種小蝦毛!天音竟會跟這種人混在一起,真是氣數,狠起來,就由他槍斃好了!」

  我吃了一驚:「不至於──槍斃吧?」

  鐵旦一揚眉:「新掌權的要立威,就一定要殺雞儆猴,這是千古以來不變的定律,誰撞到刀之上,誰就倒霉,天音正是最好的開刀對象──一來,他老子曾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二來,他老子現在下落不明,只是一個廢老頭子,殺了他,誰也不怕得罪!」

  經鐵旦這樣一分析,我也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我失聲道:「這個怎麼得了,得趕緊下手了!」

  鐵旦吸了一口氣:「我在等兩個人,這上下,她們也應該到了!」

  我正想問他在等甚麼人,紅綾直到這時才插了一句口:「媽到瑞士去了。」

  我不禁大是奇訝──白素答應和我分頭去營救鐵天音的,怎麼忽然跑到瑞士去了。

  我忙道:「她有沒有對你說,到瑞士去幹甚麼?」

  紅綾還沒有回答,門鈴響起,她跳過去開門,鐵旦面對門口,先看到來人是誰,他沉聲道:「你們來了!」

  我才轉過頭去,就看到兩條人影,一大一小,疾掠了過來,來到鐵旦面前,一起跪下,一跪下就叩頭,一叩頭就叫:「義父!」

  這一連串的行動,叫我看得呆了,尤其進來的那兩個人,我是認識的,一個就是大美人朱槿,另一個是小美人水葒。兩個人的身高,差了一個頭有餘,可是水葒嬌小勻稱,一樣看來腰細腿長,娉婷動人。

  朱槿和水葒都同一身份,我知道她們自小就受嚴格的訓練,成為出色的特工人材,鐵旦曾負責全盤的情報工作,那十二個無父無母的女孩子,正是由他作最初的訓練的。

  但是我也未曾料到,他們之間的關係如此之好,竟會以父女相稱。

  而且,鐵旦如今只是一個無兵無勇的廢人,朱槿和水葒身份特殊,本身有將軍的頭銜,不論是哪一派的勢力當政,她們的地位不變,都可以說是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可是她們對鐵旦的尊敬,卻是一看就可以知道,出於至誠。

  這時,看她們跪在地上,仰頭望向鐵旦,那神情就是女兒久別慈父,重逢之際的喜悅,多少親情的思念,洋溢在她們的俏臉之上,再也不可能是假裝。

  我和她們這一組身份獨特的美女,多有接觸,只覺得她們又美麗又能幹,又機伶又聰明,可是總覺得她們有點不類真人──被訓練得成了「機器」或「工具」。

  可是此際,看到她們竟然流露出這樣真摯的感情來,我也不禁大是感動。

  鐵旦伸手,在她們的頭上輕撫著,聲音也有點發啞:「起來!起來!」

  兩人跪著,向前移動了一下,靠在鐵旦的膝前,又是高興,又是流淚。

  鐵旦也大是感慨:「真想不到,還能見到你們!」

  水葒道:「當然能見,一直能見!」

  朱槿也道:「真是太高興了,義父,我雖然沒見著天音哥,可是知道他暫時不會有危險。」

  鐵旦沉聲道:「連你也見不著──」

  他只說了半句,就眉心打結,我也感到事態嚴重,因為朱槿的身份又高又特殊,連她也見不著,那鐵天音的處境,當真不是很妙了。

  鐵旦顯然比我更明白內裡的情形,他並沒有問何以朱槿見不到人,我則失聲問道:「何以你也見不著?」

  朱槿道:「系統不同,指揮不動。」

  鐵旦吸了一口氣:「她們是軍方的,拘禁天音的,是另一個機構。」

  朱槿又道:「若是我一定要見,自然也可以做得到,可是這一來,太著痕跡,反倒打草驚蛇。好在我有人知道天音如今雖然被拘禁,但是他對各方面來說,都重要之至,所以沒受甚麼委曲。」

  鐵旦悶哼了一聲:「你們別說空話安慰我了,他現在的情形,我再清楚不過,左也是死,右也是死!一方面要他供出眾多的人來,一方面要他守口如瓶。他供了,是死;不說,是死,我想不出還有甚麼活路來!」

  鐵旦一口氣說完那番話,面色鐵青,身子也不由自主在顫動。

  他畢竟是在那種權力場中翻過筋斗的人,所以很明白其中的情形。

  經他一說,我也明白鐵天音的處境,確是大大地不妙了。

  在派系鬥爭中,不論有多少派──最高領袖曾說:黨內無派,稀奇古怪。不管多少派,最先起正面衝突的,必然是勢力最大的兩派。

  待這勢力最大的兩派,經過一番劇鬥,分出了勝負,其他勢力較小的派宗,或曾替勝方出力,自然水漲船高。不幸押錯了寶,曾替敗的一方搖旗吶喊,那自然也倒轉下來,嗚呼哀哉。

  而今,鐵天音是夾在兩大派之間,那個「死者」是首先被開刀的,死了之後,鐵天音作為他的主要助手,目標自然集中在他的身上。

  逼死了死者的一派(不論死者是怎麼死的),必然要趁勝追擊,宜將剩勇追餘寇,要在鐵天音身上把打擊面擴大,「除惡務盡」,以求把對方徹底擊敗,打倒在地,並且踏上一腳,讓對方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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