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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七章

  §天葬儀式十分可怖

  自然,誰也不知道要經過多少年,不過一個重要的缺口已經打開,那總是人類進步的一個起步。

  我不斷地想著,簡直有點神思恍惚,一面想,一面還不住自言自語:「人類的一切戰爭,雖然說是由思想上來的,可是身形對思想欲望上的影響極大,要是能擺脫形體,那才是真正的進步。」

  當我在這樣說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一雙精光湛然的眼睛,正注視著我,我陡然地一楞,和這雙眼睛相對,那是天池老人的眼睛。

  天池老人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但是我卻清清楚楚可以感到他在問:「既然你知道這一點,為什麼你連第一步都不肯跨出?」

  我心中暗嘆了一聲,我為什麼不跨出第一步,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理由前面已經敘述過了,我也沒有出聲,可是天池老人也立時明白了我的意思,微微一笑,轉過臉去。

  在那一剎那之間,我陡然感到「心靈相通」不必通過語言而互相知道對方的心意,也不是什麼十分困難的事。剛才我和老人之間,就做到了這一點,自然,那多半是由於老人的意念特別容易使人感覺得到之故。

  在老人轉過頭去之際,我聽到金維低嘆了一聲,多半也是對我的決定表示惋惜。

  我自己反倒不覺得這樣,因為我知道,要掌握像老人這樣的異能,不是我能做得到的事,多少要有點所謂「慧根」,自家知道自家事,我沒有這種「慧根」。而且我也不認為陳長青會有,但陳長青既然已堅決地決定,跨進這神奇奧妙的領域中去,自然也只好希望他能成功了。

  天池老人對金維說:「我們明天一早出發,去迎接五散喇嘛的再生。」

  他說著,又向我望來,我迫不及待地道:「我也去開開眼界。」

  老人點頭,表示允許,拂著衣袖,飄然離開了殿堂,又回到他那間房間中去了。我不好意思跟進去,只好留在殿堂中,看金維和那幾個年輕人,用一幅麻布,把那小女孩的身體包起來,搬了出去。

  金維道:「雖然短暫,也是一個生命的歷程,要不要參加天葬?」

  我過去曾有一次參加過「天葬」的儀式,血淋淋地,十分可怖,當然不想再去,金維不等我回答,就看出了我的意思,他笑了一下:「那你可以留在寺中,自由走動,寺中智慧高的人極多,你有興趣向他們請教的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我由衷地道:「謝謝你,我會利用這個機會的,只怕我的智慧太低,連提問題的資格都不夠。」

  金維大聲笑了起來,用力在我肩頭上拍了一下:「別太謙虛了。」

  他離開之後,我在寺中緩慢地踱著步,寺中寧靜之極。

  §故人相逢驚喜交集

  大多數喇嘛,不是在低聲誦經,就是在維持著一個姿態,靜止不動,大多數的姿態,都相當怪異。這種情景,我倒十分習慣,上一次,我曾在著名的桑泊奇廟中,有過一段奇異的經歷,和幾個道行高深之極的喇嘛打過交道。但顯然玄秘世界中的路徑不止一條,上次的經歷和這次就大不相同。

  (上次的經歷,記述在《洞天》這個故事之中。)

  我自然不去打擾他們,只是信步所至地走著,一面走,一面仍然在想著一切發生過的事,精神不是很集中,我想到「要命的瘦子」曾在老人面前猶豫了十三秒,老人就告訴他一秒鐘等於一年,像我那樣,根本不是猶豫,自然是一輩子不成功的了。

  這時,我走進了一個長著幾株大樹的一個院子中,院中由於茂密的樹葉的遮掩,顯得十分陰暗,我一眼看到林蔭深處,有一個人靠著大樹的樹幹,一動不動,心想這人一定在靜修,還是別去打擾他的好,正準備退出來,那人忽然抬起了頭來,我和他打了一個照面,相隔雖然相當遠,我還是看清了他是誰,失聲叫了出來:「布平。」

  他也幾乎在同時叫道:「衛斯理。」

  在這裏會遇見布平,自然是意料之外的事,但是當我們急急走近之際,我發現布平的神情更加驚訝和意外。

  自然,布平是一個出色的攀山家,這一帶,正是他活動的區域,我在地球上地勢最高的山區遇到他,雖然意外,但還在情理之中,而他在這裏遇到我,那才是有點不可思議了。

  當我們互相走近之後,兩人又齊聲問:「你在這裏幹什麼?」

  寺廟中十分幽靜,我們兩人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也足以使得原來棲息在林木上的各種鳥類,一起振翅驚飛了起來,撲刺刺的振翅聲好一會才停息。

  我們互相問了這一句之後,只聽得鳥的驚飛聲,互相望著。

  我在這裏作什麼,真是說來話長,而他在這裏作什麼,看他的神情,也是一副說來話長的樣子。

  我想了一想,才道:「最近你見過陳長青?我到這裏來,多少和他有關。」

  布平的神情看來相當緊張,他壓低了聲音:「那麼,就是和天池老人那一幫人有關的了?」

  他在提及天池老人之際,稱之為「一幫人」,語意之中,非但沒有什麼敬意,反倒大有敵意。這不禁令我有點愕然。

  我道:「是,老人是──我想,天池老人大概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一個人。」

  布平翻起雙眼望著我,一副不服氣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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