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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第十一章 留待歷史去評價!

  哥登望著我,指了指他自己的心口:「因為那是我自己的心臟,根本不存在排斥問題。」

  我的思緒極混亂,儘管我集中精神,聽他們敘述當時的情形,可是我耳際,仍然「嗡嗡」作響,當哥登向我望來之際,我道:「我……只想問一個問題。」

  羅克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可以任意發問,我道:「那個人……那個……實驗第一號,他……」

  一個醫生道:「他在麻醉之後,毫無痛苦地死亡。」

  我語音乾澀:「我看,『死亡』這個詞,也有問題,你們既然不承認他是一個生命,又何來死亡?」

  杜良皺了皺眉:「我早就說過,我們樹立的新觀念,很難為世人接受。」

  我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在我閉上眼睛之際,我彷彿看到了一個年輕、健康的人,被麻醉了,躺在手術床上,然後,在他身邊的第一流外科醫生,熟練地操著刀,剖開了他的胸膛,自他的胸膛之中,將他的心臟,取了出來,移進了另一個人的胸膛之中。

  這個躺在手術床上的人,當然立即死亡,這個人,本來是不存在的,死了,也不會有人追究,可以說根本不算是甚麼。

  但是,世上哪一個人是本來存在的呢?這個人,不論他的編號是甚麼,他實在是一個人,他被殺。可是,卻由於他的死,而使另一個人活了下來。活下去的人,可以很快地又培育出這樣的人來。

  這究竟是道德的,或是不道德的?

  我的思緒真正混亂到了極點。

  猜想杜良、羅克等九個人在商議的時候,一定也有同樣的心情,我向他們望過去,像羅克,杜良他們,立即決定「可以」的那幾個人,他們的思想,是不是正確呢?

  從現實的觀點來看,當然沒有甚麼不對,「實驗第一號」死了,哥登活了下來。用同樣的方法,可以使每一個人的生命得到有限度的延續,可以使許多現代醫藥為之束手無策的疾病,變成簡單而容易治療。像陶啟泉的心臟病,阿潘特王子的胃癌等等,甚至,整個內藏,都可以通過外科手術,加以調換。

  「實驗第一號」對哥登而言,只不過是一個後備。像是汽車有後備胎一樣,原來在使用中的車胎出了毛病,後備車胎就補上去。

  如果「實驗第一號」根本不是一個人,只是一組器官,那就甚麼問題也沒有,可是,「實驗第一號」卻又分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在我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表示意見才好之際,杜良道:「不容易下結論,是不是?我早已說過,這種新觀念,不容易為人接受。」

  我悶哼了一聲:「尤其是這種所謂新觀念,被人用來當作斂財的工具之際,更不容易接受的。」

  杜良也悶哼了一聲:「你不能因此苛責我們,不錯,我們因之得到了大量的金錢,現在,我們醫院積存的財富之多,甚於任何一個基金會,甚至超過了羅馬天主教廷,我們可以利用這些金錢,來展開我們的研究工作。」

  我的思緒仍然十分混亂,無法整理出一個頭緒來,但是我還是有足夠的機智:「大量的金錢,是用許多生命換來的。」

  杜良冷冷地笑著,道:「我想你這種說法是錯的。自從我們替哥登進行了心臟移植手術,而他又迅速復原之後,我們發覺,我們所進行的實驗,本來是想使人的生命,通過另一個新的自我的產生而延續,這個目的未能達到,但是也不能算是完全失敗,至少我們可以使人的生命,有限度的延續,這實在是一大發現。這個發現,哥登在完全痊癒之後提出。」

  杜良向哥登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哥登繼續講下去。

  哥登道:「我的心臟病完全好了。現代醫藥中的一個盲點,被我們突破,有許多絶症,可以用這個方法來醫治,於是我們就開始訂出一項大規模的計劃。」

  計劃十分龐大,先訓練了一批人,完全採用訓練特務的方法來訓練,訓練那幾個人成為機警、行動快疾的特種人員。

  然後,再搜集世界各種超級大人物的起居、生活習慣。等到弄清楚了之後,就派出受過訓練的人員去。

  受訓人員所要做的事,其實並不困難,只要使被選定的目標,受一點傷,流一點血就可以。這樣的一點輕傷,任何人一生之中,都難以避免,也不會在意。困難的只是超級大人物一般來說,都不容易接近,一旦接近,都能達到目的。

  於是,各種各樣接近超級大人物的方式被採用,晉見阿潘特王子時,冒充日本購油的代表。在晉見日本商界大亨時,又冒充阿拉伯人。

  得到了超級大亨的血液細胞之後,就以最快的方法,妥善保存,送到勒曼療養院來,在實驗室中,用無性繁殖法,培育成人。通常來說,只要五年時間,培育人就成長,成長為和超級大亨一模一樣的一個人,成為他們的後備。

  這些後備人,被豢養在勒曼醫院的密室之中,受著最好的照顧,使他們身體健康,以備隨時需要,起他們的後備作用。

  後備人沒有智力,有時,他們也會逃出來,當年丘倫在湖邊看到的齊洛將軍,其實,就是齊洛的一個後備。

  超級大亨只知道自己離奇地受過一次輕傷,有的甚至根本以為那是一個小意外,他們絶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後備。一直到他們的健康發生了問題,患上了不可救治的重病,像陶啟泉那樣──

  當哥登講到這裏的時候,我陡然揮了揮手:「等一等。」

  哥登停了下來,望著我,我道:「我有兩個極其嚴重的問題要問。」

  哥登的神情充滿了自信,一副任何問題他都可以回答的神氣。我吸了一口氣:「第一個問題是:超級大亨的病,是不是你們故意造成的?例如陶啟泉先生的心臟病?」

  哥登淺笑了一下:「當然不是,如果那樣,那是一種罪行。」

  我「哼」地一聲:「那你們怎麼知道他會得心臟病?又怎會知道阿潘特王子會有癌症?」

  哥登道:「我們不知道。我們只是培育了他們的後備,等著,等到需要的時候,就用得著了。汽車的行李箱中有後備胎,沒有人知道它會替換四隻原來車胎中的哪一隻。但是四隻在使用中的車胎,一定會有一隻變壞。」

  我皺皺眉:「這樣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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