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 | 上頁 下頁
六四


  我傻乎乎的滿身流著泥漿子穿著全是泥漿子的膠鞋跟那兒站著,不知道怎麼辦是好,面前不僅全是士官還基本上都是二級士官——部隊的糾察不是老兵的話比較難辦事情,我們的幹部和一些技術士官在軍校進修學習的時候都打過不識趣的軍校警通連的糾察,我們一個樂子就是訓練完坐在籃球場上聽幹部和老技術士官講當年錘軍校小白臉糾察的故事。要是軍校譜子大級別高就不敢白天錘,晚上幾個來進修的弟兄花圃裡面一潛伏迷彩服迷彩臉誰都看不出來,那幾個小白臉糾察一過花圃子或者一過哪個草坪的路燈下面馬上就被典型的捕俘動作按到拖到路燈以外黑暗角落開錘,喊都喊不出來因為喉嚨被一招制敵鎖好,我不相信他們比越軍特工隊的軍事素質好因為我們當時進修的好多軍官士官都是戰場下來的,他們打完就跑比兔子還快。

  據說狗頭高中隊有一次在軍校進修幹了一件這樣的鳥事,開會的時候來晚了但是領導還沒有來,那個小糾察就不讓他從椅子上面跨越過去到前面的方陣必須走通道,這個狗頭高中隊是知道自己錯的也沒說什麼就走通道,但是這個小糾察隨後說了一句什麼語言過激了點可能對我們狗頭大隊的名字有點不乾不淨的內容,當即被狗頭高中隊現場暴錘,其他的糾察包括警通連長都不敢上來攔都是老高老高算了算了何必呢小孩子不懂事回頭給你賠禮打的差不多就得了別打那麼狠。

  要知道在場的幾千學員幹部包括本科的地方高中小菜鳥各個野戰部隊過來培訓的幹部老鳥也有軍校自己的教官隊長教研室主任,還有幾個教授是將軍或者文職的將軍,但是打了就打了,現場沒人說什麼。要不說狗頭高中隊怎麼不是傻子呢,軍校領導的車子在禮堂門口一停馬上就不錘了要知道軍校校長和政委可都是副大區級別,狗頭高中隊再鳥鳥的過副大區的幹部嗎?於是就不錘了坐好開會。領導進來以前一切都跟沒發生過一樣。當然這個事情不算完,狗頭高中隊一樣要關禁閉還要寫檢查還要當眾給那個兵賠禮道歉,結果警通連一集合狗頭高中隊還沒有說話那個小兵已經跪下了叔叔叔叔我錯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搞得狗頭高中隊這個事情都不敢跟別人說,因為錘了這麼個人說出來太丟人了還是我們一起去的幾個士官說的。——哎呀呀又扯遠了。

  但是狗頭大隊的糾察不是一般人,不然你想想怎麼糾察不是老挨錘嗎?糾察們練別的特戰科目練的少但是有兩點別的單位一般比不了,就是對錘功夫高手槍打的好。手槍打的好是警衛工作的需要,對錘功夫高就是對付我們弟兄的需要當然警衛工作也需要。而且都是老資格的士官,絕對是大鳥不是小鳥,不然這糾察工作怎麼作?

  所以我當時就害怕,確實害怕,被他們錘真的是白錘——糾察找個碴子收拾你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就是現在不錘我以後有的是時間,院子就這麼大你能天天跟著幹部?找個理由就收拾你還報告說你態度不好,打了你還沒處告狀除非你真的跟警通中隊的中隊長熟悉的不得了是老鄉,那也頂多是賠禮道歉——我說過了級別越高越不好使,你就是找大隊長也屁用不頂,大隊長能操心你個小兵挨錘的那點子淡事嗎?他說的出口嗎?

  所以我在狗頭大隊的經驗就是哪怕你錘班長也不要錘糾察,當然班長我也不敢錘就是這麼一說,顯示後果的嚴重性。

  我就那麼提心吊膽的站著但是小影滿不在乎——她後來告訴我,在軍區總院那幫子女兵上街都不戴帽子,因為好像跟傻冒一樣,糾察也從來沒管過,我說了女兵在軍隊有特殊地位;在總院各種軍人條例更是沒有人遵守,都不遵守你遵守不是傻冒是什麼?軍隊機關單位一般就是這樣,兵比幹部鳥。

  然後那個班長就想跟小影多說幾句話,這個很正常很正常換了我也這樣,職權還有這個條件就更這樣。你在大山關半年試試?何況這幫子老士官明顯不是關了半年。

  但是小影就不愛答理她,她就是這個鳥性格,你得罪了她她能一直就不答理你,怎麼作工作都沒有用處,直到她自己想通了就跟沒事人一樣該說就說該笑就笑了——我的體會就是這個。

  於是就問什麼答什麼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你問哪兒人就說哪兒人,你問哪單位的就說哪單位的,你再問什麼就說什麼。

  那個班長一直脾氣特好,不過我相信他平時脾氣一定沒有這麼好不然糾察的班長怎麼當的?我們不把房子給拆了?——但是,在一個這樣的野戰部隊,突然闖進來的女兵,就是有這個待遇,上到大隊長,下到糾察,沒人說她半個不字。

  因為她是什麼?

  是一個年輕的女兵。

  就這麼簡單。

  其餘的糾察不敢那麼頻繁跟小影說話,就是一個我們省份的班長拉了兩句老鄉關係他們班長不樂意了就不敢多說了。

  小影就那麼站著左顧右盼覺得特別沒勁這是個什麼鬼地方一點不如省會的遊樂場好玩也沒有省會的大商場值得逛逛,對於女孩哪怕女兵特種大隊就是這個地位,她要是激動的不行不行的我倒不敢要她了——那不是母老虎是什麼?女孩就得有個女孩樣,女兵首先是女孩,要喜歡漂亮衣服要喜歡偷偷化妝(當然小影想化就公然化妝軍區總院沒那麼多鳥規定,但是她不化妝,除了在學校的時候演出主持節目就一直就沒化過)要喜歡聽張信哲(當時沒有別的就是他剛剛進來,雖然我很討厭他但是小影喜歡我就聽過幾個)喜歡一切女孩喜歡的東西,然後才是個女兵——我的理論就是這樣,軍人首先是人,然後才是軍人,不然天生就是山裡的命那麼還有什麼犧牲可以說呢?!

  這麼沒勁的扯淡扯了一會那個糾察跑步過來了。

  不僅是新的迷彩服還是新的帽子新的彩色臂章胸條。

  就差一個新的軍銜和新靴子了——不過這個我都有乾淨的,我們泥潭子滾的時候這些都不戴不穿的。

  班長就揮揮手:「去吧。」

  小影就走。

  我趕緊說:「謝謝!」

  班長笑去吧去吧注意點兒別隨便找個山頭就說話,有些弟兄在潛伏訓練你們要是一屁股坐在他們身上頭上親熱他們根本就不會起來,就等著看呢——到某山某山去,那裡沒有訓練場都是荒山風景也不錯好了趕緊去吧時間緊張訓練你不覺得但是一會你就知道了去吧去吧。

  我就趕緊去。

  追著嘎巴嘎巴的小影。

  班長跟那些糾察樂了好一會,才整隊喊著番號走了。

  從此我再沒有見過那個班長。

  一直到今天,他的那些東西還在我的背囊裡面。

  歲月如逝,很多小事沉澱出來以後,也許能夠真的知道,在山裡的軍人們,那些青春年華的小夥子們,他們失去的都有些什麼。

  不一定是你說的出來的東西。

  我坐在我的電腦前想起了發生在去年夏天的一件往事。很多故事發生在夏天,好像這個季節比較容易孳生愛情這種東西。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難道是因為夏天男孩女孩們都比較火熱嗎?跟天氣一樣動不動就40度?生活還在繼續,孩子還在成長,於是愛情就不斷的發生,雖然最後都是一個不再相信愛情的結果,但是愛呀恨呀還是在綿延不斷——因為,總是有男孩女孩是情竇初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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