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幽靈狙擊 | 上頁 下頁
三七


  藥草的衣褲沾滿了土,鞋子上是厚厚的一層黃泥,手上和臉上都是被野刺刮過留下的條條血痕,亂蓬蓬的頭上還有汗水和一根青草。可見,「藥草」是走了很多路,翻了很多山才采到這草藥,回來後也沒顧上洗澡,直接給自己煎藥,煎好後一刻也不耽擱地給送過來的。

  想起以前自己最不愛答理也最看不起的人就是藥草,而此時,對方卻為自己做了這麼多,這讓獵鷹有種負罪感。

  「謝謝你,藥草!」

  「呵呵!自己兄弟謝什麼?等你傷好後可要教我槍法哦。」

  「一定!」

  「藥草,你給我出來。」就在這時,連長的聲音如天般地在外面怒吼起來。

  「是!」藥草像是知道要發生什麼似的對獵鷹笑道,「我這幾天可能來不了了。我把采的草藥都放在廚房的最右邊,已經配好了,你自己去煎,一日三次,可要按時服啊。」

  說完,也不等獵鷹回答,急匆匆地出去了。

  原來,藥草在一本書上找到一個藥方,應該對獵鷹的傷有好處,當下激動不已,居然忘了請假就跑到山裡采藥去了,回來後也不吃飯就給獵鷹熬藥,一直沒露面,連隊的人突然失蹤了一天,當值的戰士就把這件事報告到連長那裡去了。

  不過說實話,指導員不在,就算藥草想找連長請假,估計也找不到,因為當值的戰士也是剛才才找到連長的。

  獵鷹隔著門聽著,連長對藥草作出了禁閉一晚的處罰。儘管獵鷹知道這是最輕的處罰了,可戰友因為自己而被處罰,獵鷹心裡很不是滋味。可他沒有辦法,軍人就得遵守軍規,不論他有多麼好的理由,違反紀律就必須接受懲罰。

  獵鷹不知道,當晚,連長端著飯菜與藥草一起禁閉了一晚。

  當所有人都走後,獵鷹和昨晚一樣,點了三根煙放在黑鷹的床前,然後自己點了根煙,坐在床邊,輕輕地說:「兄弟,你看見了嗎?今晚有多少戰友來看我們,他們為了我的傷而操心……看著他們為我著急的樣子,我心裡很感動,我也恨我自己。你也知道,我以前是怎麼對他們的……現在想想,我真有種負罪的感覺,這話也就只能對你說說,對他們,我不敢啊!如果我沒有負傷,也許我還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裡。我甚至覺得我這傷負得值,它讓我體驗到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我也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可說實話,我感到自己很軟弱很無能……兄弟,如果你在九泉之下能聽見我說的話,希望你能幫幫我,幫我走出這種無力的深淵,讓我能早日上戰場……現在,我腦子裡有了和以前不一樣的想法,兄弟,我說出來你可別怪我:我要是再到了戰場上,給你報仇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們,我要對得起他們的關懷……」

  夜!就這樣慢慢地過去了,黎明的曙光終於照耀在這片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土地,獵鷹開始了新的一天……

  與此同時,在北京的某處,紅二連的田青山指導員就沒這麼多的想法了,他現在身處冰火兩重天裡:一方面,他找了無數的名家名醫,可把獵鷹的傷病資料給人家一看,個個都是搖頭歎氣,田指導員很失望,也很傷心。但作為軍人,不堅持到最後,決不罷休。只要有人向他推薦,他一定會帶著所有的資料去拜訪。在這樣滿懷希望,又不斷失望的過程中,田指導員的身心都遭受了嚴重的考驗。

  這一天,田指導員沒吃早飯就去某骨科醫院拜訪了著名的骨科專家,結果仍然令人失望。出了醫院,田指導員感到饑腸轆轆。路邊正有個包子鋪,他就準備在這兒買幾個包子充饑。結果無意中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當即包子也不買了,跑過去,先整了整軍服,恭恭敬敬地給一位老婦人敬了個禮,禮畢後笑道:「師母,您老人家好!」

  老人家先是一愣,可見到田指導整衣服後才敬禮,就笑了。她知道,眼前這個軍官肯定是自己丈夫的學生。因為他要求自己的學生不僅僅要有軍人的內涵,還要有軍人的儀錶。所以,出現在公共場合必須衣冠整潔。

  「您是——」

  「師母,都怪我,自從1963年到長沙探望過您和師傅一次後就再沒去拜望您二老了,是弟子的過錯。我叫田青山……這麼多年沒見,您二老身體都還好嗎?」見師母還是沒想起來,田青山不得不提當年讓自己臉紅的事了,「師母,您還記得嗎?1961年的冬天,有個學生一連五天賴到您家不走,原因就是師傅說我腦子靈活,嘴上功夫厲害,可不是當狙擊手的料,勸我轉到別的學院,但我不服氣,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在您家裡賴著不走,而您一聽我和您同姓,就讓我叫你阿姨,可——」

  「對,對,對!有這麼回事,當時我家那老鬼還批評我說:軍人怎麼可以拉關係走後門了,這樣的學生更不能要。不讓你這麼叫我,氣得我當時和他大吵了一架。」說完,老人家仔細地看了看田青山,然後慈祥中帶著心痛,「小田啊,沒想到這麼多年沒見,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現在怎麼樣?日子一定過得很苦吧,不然你怎麼變得這麼黑了,當年你可是他學生中最白的一個。」

  「不苦,師母,我現在在邊防紅——」田青山剛要說紅二連就被師母給打斷了:「打住,不要說具體,只要提一下就可以了,這可要保密。不然,要是讓你師傅知道了,定要硬說我又打探軍事機密了。」

  「嗯,我現在在邊防某連隊當指導員,什麼也不缺,很好。」田青山知道這規矩,也沒在意。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說嘛,我家那老鬼教出來的學生,到哪兒都不會比別人差的。」對於這一點,老人家顯然有些驕傲,然後兩人邊走又邊說了會兒話。最後,老人家還是問了最關鍵的問題:「小田,你這次到北京來是出差啊還是有什麼事?」

  見田青山有些遮遮掩掩不好說出口,她立即和藹地說:「如果是公事,那就別說,但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對我說說,我和你師傅都老了,也沒什麼可幫得上忙的,但你既然到了北京,又讓我碰見了,怎麼也得到家裡去坐坐,不然,你師傅又要罵我了。」

  「我也沒想到在這兒碰見師母,當然要去看望師傅他老人家,師母,這麼多年沒見,您二老還好嗎?」田青山等的就是這句話,既然上天讓他碰見了師母,那怎麼也得見見師傅,雖然師傅最恨別人拉關係走後門,可自己這事也算是公事,只要師傅肯幫忙,那獵鷹的事就好辦多了,不然,自己就真的只有死心了。

  「好,好,這老鬼哪那麼容易死,對了,你還沒說你到北京是公事還是私事了?」薑畢竟是老的辣,老人家當然就不客氣了。

  當下,田青山只好把獵鷹的情況給細細說了遍,老人一聽就笑了:「這次你可是找對人了,半年前老鬼的腿中風了,專門從老家找了個醫生,很不錯,比外面那些所謂的名醫都厲害,你可以去試試。」

  「可是我怕師傅不准我們——!」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