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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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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道道崗來,一道道坡,山丹丹花開紅似火。頭盞燈滅二盞亮,許書記來到咱隊伍上……」這是一首流傳在陝北的民歌。但是它所歌頌的內容,卻是發生在察哈爾的一段往事。 許德珩當時已調任中共北方局書記,當他讀過由內部轉發,關於救國軍最新情況的報告時,不由得拍案而起喊了一句:「這簡直是胡鬧!」隨後,他顧不得自身安危,匆匆趕往察哈爾…… 許德珩的到來有多及時呢?據江永事後對戰地記者冒著冷汗回憶道:「就差那麼一點點啊!」他擦擦汗,「當時正在行刑,我前面的朱德彪被那口鬼頭大刀……就是老團長……我們當時叫他陳軍長。就是老團長愛人的那口鬼頭大刀,已經把朱德彪的腦袋給剁下來了。下一個就該輪到我,我當時啊!都快尿褲子了……我跟你說呀!我可不是怕死的人,可是那場面,真把我嚇壞了……朱德彪脖腔子裡的血……哎喲我的媽呀!紅呼呼一片哪!我那眼睛啊!當時瞅哪都是紅的……我當時被推上法場的時候,腦子還能反應。我就想:這下算是徹底解脫了。所以呀!我就跟行刑那小子說:『兄弟!麻溜點!我哆嗦,你咋也跟我一起哆嗦呢?』你猜那小子說啥?那小子說了,說他砍小鬼子的腦袋不哆嗦,可是砍咱們幾個的腦袋,想不哆嗦都不行!沒辦法,咱得勸他呀?這要是不勸,一會兒再來第二遍可咋整?就在我做他思想工作的時候,許書記趕來了……」 許德珩從法場上救下了江永、張寶庫和梁飛三人。但是救國軍二團的副團長朱德彪,直到閉上眼睛也沒弄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裡。新中國成立後,朱德彪被評為了烈士,其家屬子女享受著烈屬的待遇。相比之下,救國軍另一位人物,二團參謀長李通財就要複雜得多…… 二連的偵察兵向陳卅報告,說前面發現了中央軍的大部隊。緊接著,後續部隊的戰士也過來報告說,救國軍的追兵也離此不遠了…… 二連所在的地形是一條南北走行的峽谷,當地人俗稱為白馬峽。白馬峽中唯一的通道,目前是前有擋道後有追兵。事已至此,陳卅只有仰天長歎,直道這是命中註定。 事已至此,陳卅只有仰天長歎,直道這是命中註定。 「別愁了當家的,大不了咱就一起死。」鳳凰握住陳卅的手,心裡覺得暖呼呼的。 「鳳兒啊!真是苦了你……唉!你跟著我沒過上一天好日子。」陳卅的心一陣酸似一陣。 「沒啥!這不挺好嗎?我就覺得老天爺對咱倆還算公平,至少臨死能讓咱們死在一起。」 兩個人正說著臨別悄悄話,李通財將上衣扒下往地上重重一摔。他縱身來到陳卅面前高聲叫道,「除了投降,軍長!該咋幹你說了算!從現在開始,我李通財這條命就是你的啦!」 陳卅緩緩閉上眼睛,把心一橫無奈地說道:「打是死,不打也是死,和弟兄們死在一塊兒,值了。給我留兩顆手榴彈,咱們……拼了吧!」 「好!」李通財回身站到一塊石頭上,面對一干弟兄,心潮洶湧澎湃,「弟兄們!我李通財無能,沒把你們帶到個清靜地方。我也不瞞你們了,今天!咱們很可能要埋在這荒山野嶺。不過,我不難為你們,你們誰想投降就投降,誰想開小差就開小差,我決不會勉強他!但是,願意留下來的弟兄,一定要豁出命給軍長和夫人殺出條血路!他們倆是咱救國軍的希望,只要他們平安,救國軍這面大旗就不會倒!小鬼子在咱中國就永遠也不會安生!」李通財含淚手指著蒼天,「我李通財別的不懂,『忠、義』二字倒還記得熟。至於咱們今天是對是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們要像個爺們!留下的兄弟你們聽著,我今天要帶你們找一條死路,你們去是不去?」 二連長果斷地抬起頭說道:「參謀長!您就說該怎麼打吧!別的部隊我不清楚,咱二連沒有開小差的,是不是弟兄們?」 「是!」一百多位兄弟異口同聲地回答。 「那好!」李通財強行咽了咽眼淚,一抱拳說道,「甲胄在身不便施禮,我李通財在此謝謝諸位兄弟。如有來生,咱們再一同把酒言歡為國盡忠!」喊罷,他轉身向幾個戰士命令道,「你們幾個把軍長和夫人給我保護好了!他們要是少了一根頭髮,你們就提頭來見!」 「是!」六名戰士立正回答。 中央軍此行的目的是來剿滅救國軍,而救國軍二連的任務是想殺出一條血路。狹路相逢勇者勝,但不幸的是,他們的對手卻是自己的同胞。 救國軍率先開火,李通財枚留在身後這二十米長憚一定要趁敵人立足未穩壓下他們的氣勢,沖出一條血路。中央軍這個先頭團也不是白給的,他們是經歷過長城抗戰,被戰火洗禮過的甲種團。一千八百多人對陣一百零八人,雙方一交手誰都沒客氣。 二連第一次衝鋒失敗了…… 由於出走得比較匆忙,二連並沒有攜帶足夠的彈藥,所以在火力上落了下風。雙方對射一輪後,為了不陷入僵持局面,李通財一咬牙大聲喝道:「弟兄們上刺刀!準備衝鋒!」 「殺……」一百多人向一千多人發動了衝鋒。救國軍戰士一躍而起,向中央軍陣地不要命地強攻。 「救國軍?是救國軍!」中央軍先遣團團長秦學禮,從望遠鏡中確定了對手身份。他興奮地叫道:「告訴迫擊炮連的弟兄,給我狠狠地打!不許放走一個赤匪!」 陳卅這輩子始終無法忘記4月28日這一天。在這一天,身體極度虛弱的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弟兄被淹沒在一片火海之中……「沖也是個死,不沖也是個死……沒有辦法呀!」每年的那一天,每當他回想起那個叫「白馬峽」的地方,總是暗暗地流淚。 「參謀長……」幾名戰士的身體被彈片切割得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之中不停地扭動著身軀…… 「都給老子爬起來!沖上去!咱救國軍沒有孬種!」李通財流著淚大聲命令。 「參謀長!我們眼睛被炸瞎啦!您給指條道,讓咱們知道狗日的在哪個方向?」血泊中的戰士拽出手榴彈,撐起身體大聲喊道。一顆子彈從他後背拖著血水鑽出…… 「正前方,三十五米!」 「謝參謀長指點!」這幾個戰士從血地上一躍而起,「嗷嗷」號叫著沖向正在和戰友們廝殺的敵群…… 「機槍手,快把那幾個瞎眼的傷兵幹掉!」秦學禮被這些瘋狂的人嚇了一跳。 中央軍的馬克沁重機槍一齊向傷兵們掃射…… 「打得好!」一個傷兵停頓了一下身體,左手在地上用力一捶,隨後咬牙拼命加快爬行速度。兩條血淋淋的大腿,從他下身掙脫了皮肉,永遠留在身後這二十米長的血道上。 「孫子!打得好!」又一個傷兵捶了捶地面,血紅的腸子從他的身下宣洩而出…… 「弟兄們!閃個道!」接近敵群的傷兵向自己的戰友大聲提醒,隨手拔掉手榴彈引信,一頭撲進國軍的人群…… 「轟……」硝煙未散,隨著第二第三聲爆炸接踵而至,望著濃煙中被衝擊波吞噬得支離破碎的部下,秦學禮痛苦得直捶腿。他含著眼淚罵道:「這群土匪,這群畜生!這簡直就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畜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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