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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另一位共產黨人張甲洲,在1932年4月,和幾個黑龍江老鄉一起,穿上長袍馬褂,化裝成商人,攜帶兩支手槍,從北平來到哈爾濱。

  不久,張甲洲一行受中共滿洲省委委派,前往張甲洲的老家巴彥縣組織抗日遊擊隊。他們決定在5月23日這一天,謊稱張甲洲要結婚,邀集各方勢力,正式打出抗日的旗號。

  這一天正是每年一度趕廟會的日子。一大清早,鎮上來了兩百多人。不少人嘖嘖稱道:「你看看老張家,可真有面子,兒子結婚,來了這麼多人道喜。」

  參加張家「婚禮」的人們,酒足飯飽之後,拿出事先準備好了的槍支彈藥和紅袖標,打出「東北人民抗日義勇軍」的旗幟。張甲洲把大家集合到井沿邊一塊空場上,發表慷慨激昂的講話。最後,他號召大家:「寧可抗日戰死,也決不能當亡國奴!」

  這件事轟動了全縣。偽縣長程紹廉派出大批軍警前來鎮壓。這時,一些士紳出面找程紹廉求情。偽縣長算是給了大面子,說:「組織隊伍可以,但不能有張甲洲,他是赤化分子。隊伍裡有他,我就要打!」

  士紳們叫張甲洲出去暫避風頭。張甲洲帶領部分隊伍沖出重圍,只剩下一百來人。他決定收編鬍子隊伍。張甲洲注重實際,敢於團結一切願意抗日的人士,他說:「不管是什麼人,只要跟我們一起打日本鬼子,一律歡迎。帶槍帶馬來,就更歡迎。」這個口號吸引了大批愛國志士,張甲洲的隊伍很快就發展到七百多人。

  張甲洲把隊伍整編為四個大隊和一個模範隊、一個教導隊。其中裝備最好的是模範隊,清一色的三八槍,全隊三十多人,全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隊長金永錫是個二十四歲的朝鮮族小夥子。

  遊擊隊壯大之後,便開始了攻城打窯。所謂「窯」,就是房子或院落,如果裡面有槍,就叫做「響窯」。

  7月16日,遊擊隊攻打龍泉鎮的天僧泉酒廠,遭到頑強抗擊,久攻不下。酒廠東家的兒子在城裡當偽警察中隊長,帶著四十多個人,準備打過來。形勢嚴峻,張甲洲下令停火,自己單槍匹馬闖進天僧泉酒廠,找東家張八瞎子談判。

  張甲洲對他說:「遊擊隊來打龍泉,就是要槍要子彈,擴充抗日武裝。抗日救國是大事,你不打日本,我們打,可是我們缺少槍支彈藥,你先借給我們,等打完了日本,我們再送還。你看怎麼樣?」

  張八瞎子知道不「借」過不了關,可是槍太貴,「借」出去實在心疼,那就「借」給他們子彈吧。遊擊隊硬是從這個酒廠裡「借」出了將近五千發子彈。

  十多天后,張甲洲身穿草綠色西裝,肩披斗篷,騎著大馬,帶著五名警衛員,去找大地主王四談判。王四隻放他一個人進去。他剛進門,就被王四的家丁綁起來了。接著,家丁又要繳警衛員的槍,警衛員們要打,張甲洲使個眼色,他們便打馬回遊擊隊報告去了。

  王四抓住了張甲洲,就向程紹廉報告,請他派人來押解。程紹廉派出沈營長,帶著車馬,直奔王四窩堡。遊擊隊得到情報,便擺出圍窯打援的架式。

  當晚,王四知道沈營長一時半會到不了,怕遊擊隊把張甲洲搶走,就派一名炮勇把他秘密押到地主張興的家裡。這下倒好,張甲洲說服了張興,帶著他參加了遊擊隊。

  張甲洲回到了遊擊隊,王四立即帶著一家老小躲進縣城。張甲洲帶著隊伍進了王四窩堡,召集窮人開會,開倉放糧、分浮財,末了一把火燒掉王四的房子。一時間,漢奸人人自危。

  7月下旬,張甲洲帶隊向蘭西鎮一帶西征,一路上破土窯、攻城鎮,所向無敵,一個多月時間,行程千里,隊伍擴大到一千多人。

  中共滿洲省委關注著這支隊伍的發展。8月中旬,趙尚志奉省委之命來到遊擊隊,擔任參謀長。

  趙尚志到任後,便和張甲洲一起商量攻打巴彥縣城。當時巴彥縣城還沒有日軍,偽軍力量卻很強。他們決定聯合原東北軍的才鴻團和蘇占山的鬍子隊「綠林好」一起作戰。

  攻打巴彥縣城很順利,遊擊隊又與「綠林好」聯手打進了東興縣城,在城裡住了下來。進城後的第三天中午,木蘭縣的偽軍頭目孫三閻王帶著一千多人打了進來。「綠林好」一槍沒放,帶著隊伍就溜。遊擊隊孤軍奮戰,傷亡將近五十人,趙尚志左眼下留下了三個彎月形的傷疤。遊擊隊用兩張大馬雪橇拉著傷員,突圍出去了。

  湯原也是一個令日軍十分頭痛的地方。1932年春天,共產黨在湯原建立的反日同盟會,有了一千多名會員,建立遊擊隊的條件成熟了。秋天,馮仲雲和李福臣相繼奉命來到這裡創建抗日武裝。

  成立遊擊隊需要槍,縣委號召党團員捐款買槍。兵荒馬亂的歲月,槍太值錢了,一支大槍能換六千斤黃豆!大家有錢出錢,有糧出糧,有力出力,硬是弄到了二十多支槍。這些槍不起眼,有鐵公雞、別拉彈、套筒槍、駁殼槍等,但遊擊隊只要有了槍,就可以去打仗了。

  10月10日,湯原民眾反日遊擊中隊成立,李福臣任隊長。這支隊伍是由四十名党團員組成的,其中七名是漢族,其餘都是朝鮮族的男女青年。

  1933年下半年,由於叛徒告密,日軍發動大搜捕,逮捕了縣委書記裴治雲等十二名党團員和愛國青年。日軍嚴刑拷打,然後把他們活埋在深坑裡。日軍在西北溝的高粱地裡搜出縣委委員高慶雲和他的兒子,當場用刀砍死。驟然間,湯原籠罩著陰森恐怖的氣氛。

  這場浩劫中,只有一個倖存者,就是縣委委員夏雲傑。他秘密聯絡湯原各地的黨組織,擔負起縣委的領導工作。

  血債要用血來還。要討還血債,就要建立自己的武裝。夏雲傑要做的頭等大事,就是重建反日遊擊隊。

  11月末,夏雲傑派團縣委書記小於通過親戚關係打進鶴崗東黃花崗偽軍自衛團內部,又派徐振江和隊員老曲,裝成賣大煙土的商人,混進偽自衛團的營房。他自己帶著二十多名隊員,拿著一支大槍和一把沒有撞針的小擼子,隱蔽在院外。團丁們圍上來買大煙土時,徐振江和小於發出信號,遊擊隊員一擁而進,徒手繳了團丁的槍。這次行動共繳得大槍十四支,短槍兩支。

  有了槍,湯原遊擊隊再也不用玩「空手道」了。

  夏雲傑的遊擊隊裡有一對黃金搭檔,都是朝鮮族戰士。一個叫徐光海,遇事沉著,通曉日語,一臉的絡腮鬍子,長得有幾分像日本人,扮日本指導官誰看都像。另一個叫裴敬天,漢話流利,日語流暢,最合適扮成翻譯官。1934年秋天,夏雲傑派他們除掉經常給日本人通風報信的藥房先生王風舞。

  他們來到藥房裡,扮成日軍大佐的徐光海,知道王風舞不懂日語,便用朝鮮話問他:「你的,內嫩摸兒哈那?」

  王風舞回答說:「太君,我是行醫看病的。」

  「啊!你是給馬鬍子看病的!帶走!」

  王風舞趕緊說:「太君,你可別把我當外人,我和佳木斯憲兵隊有聯繫。前天有三個馬鬍子被抓住了,都是我送的信呢!」

  徐光海一聽,氣得大喊:「死了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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