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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近四十的廣東人翁照垣,率領第一五六旅三千多名官兵堅守陣地,組織敢死隊和大刀隊重創日軍。翁旅長後來寫了《「一·二八」淞滬血戰史》一書,說他手下官兵同日軍初次交戰時,他就發現士兵的勇敢不可思議。班長潘德章在日軍裝甲車衝鋒時,沉著地用機槍掃射,打死幾十名日軍。他左臂中彈,繼續射擊,把日軍打退。上等兵伍培、伍全兄弟倆,左沖右殺,刺死十幾名日軍,寡不敵眾,光榮犧牲。副連長譚紹平和上士張桂林,擊斃十幾名日軍,帶傷向日軍反衝鋒,在日軍炮火下以身殉國。

  天亮以後,日軍仗著有裝甲車掩護,不斷沖向守軍,日軍戰機從航空母艦起飛,對閘北和南市一帶狂轟濫炸,戰火迅速蔓延。翁照垣旅組織敢死隊潛伏起來,用集束手榴彈炸毀日軍裝甲車。他們沒有丟失陣地,還在炮火掩護下找機會發動反擊。日軍遭到頑強抵抗,驚呼「戰鬥極為激烈」,「市街到處起火,火焰漫天,戰場極為淒慘」。

  上海北站及商務印書館兩處發生大火,日軍趁機猛攻北站,守軍頑強抵抗一小時,放棄北站陣地。下午5點,翁照垣旅主力發動反擊,奪回北站及天通庵車站,乘勝追擊,攻佔日軍上海陸戰隊司令部,迫使日軍撤退,日軍的首次進攻以失敗而告終。日軍要求停戰,第十九路軍同意了日軍的要求。

  日軍叫停是為了增兵。他們用三艘巡洋艦、四艘驅逐艦和兩艘航空母艦,將五千名陸戰隊運到上海登陸,長江一帶原有的日本海軍和新增調的艦船編成第三艦隊,由海軍中將野村吉三郎統一指揮,開到上海附近水面。

  第十九路軍趕緊調整部署,將駐紮在鎮江以東的第六十師調到南翔和真如一帶,將第六十一師調到上海。原駐上海的第七十八師全部開往前線,增強防禦力量。

  2月3日,日軍出爾反爾,再次向閘北進攻,同時動用二十多艘軍艦和十多架飛機,轟擊吳淞炮臺。日軍的轟炸有一些確定的目標,因為在日軍發動「一·二八」事變的當晚,川島芳子隻身潛入吳淞炮臺,查清了炮臺的火力配置,給日軍送去了情報。

  日軍的第二次進攻,仍然有裝甲車掩護。他們佔領了可以扼守要地的屋頂,架起機槍,向守軍陣地射擊,還把手榴彈從高處扔下,炸毀防禦工事。守軍處境艱難,仍然寸步不讓。他們也扔手榴彈,和日軍拼刺刀。一聲聲轟然巨響,雙方官兵都在爆炸中粉身碎骨。

  中國軍隊拼死搏殺,仍然擋不住鋼鐵的裝甲車。日軍突破陣地,將守軍切斷為兩截。守軍迎頭反攻,把手榴彈扔向日軍。他們願意捨身成仁,只求炸毀那些該死的裝甲車!日軍膽敢沖上來,守軍便和他們拼刺刀。中國軍人視死如歸,日軍躲在裝甲車後面縮成一團,不敢前進。守軍一次連續炸毀日軍裝甲車五輛,打退日軍的衝鋒。翁照垣旅傷亡嚴重,上級派第一二〇旅接防。

  日軍連連失利,不甘心失敗,發動第一次總攻擊,幾千人分三路會攻閘北,幾百人攻擊八字橋。第十九路軍頑強抵抗,迫使日軍承認「進展不易」,只好撤回出發陣地。

  第二天,日軍企圖在吳淞方面取得突破,出動十三艘軍艦和二十四架飛機,猛烈轟擊吳淞要塞,炸毀炮臺六座,炮臺守備營被迫後撤,日軍乘機在要塞登陸。翁照垣旅迅速增援吳淞,將日軍擊退。這一天,守軍殲滅了江灣日軍一個聯隊。守軍乘勝反擊,各線激戰長達九小時,日軍再次失敗。

  第三天,日軍再次進攻閘北,第十九路軍頑強抵抗,陣地失而復得。日本海軍陸戰隊指揮官認為,守軍後方陣地很堅固,如果不付出較大代價,是難以攻破的。於是,日軍停止進攻,撤回原陣地。

  日軍的第一次總攻被守軍粉碎了,曾經揚言四個小時就可以佔領上海的日軍總指揮鹽澤幸一,由於指揮進攻失敗,被撤消職務,並領命回國。對於這件事,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評論道:

  在現代,恐怕沒有其他海軍司令像鹽澤上將(應為少將)這樣,在他被免去在上海的高級指揮權以前的幾天裡,接二連三地犯這麼多錯誤。這都是由於他一開始就低估了敵方的士氣和力量。他把整個戰役建立在一種迷信上,似乎只要一揮動日本國旗,中國軍隊就會落荒而逃。

  他在他的最後通牒被全盤接受之後發動戰事,首先就違反了國際法。他以租界作為進攻中國人的基地,破壞了租界的傳統地位。他沒有預先警告非戰鬥人員就轟炸一個人口稠密的城市,違背了國際慣例。而且他公開對華開戰,自然是撕毀了一切國際和平條約。

  淞滬抗戰爆發後,中國共產黨在上海通過工會和學生會,動員市民支持第十九路軍抗戰。

  開戰後第三天,中國婦女的傑出代表前往真如慰問前線將士。宋慶齡手捧一枚炮彈,在戰區的斷壁殘垣前留影,表達她與官兵們一道抗戰的決心。何香凝賦詞一首,題為《贈前線將士》,文辭激越,以中國女性的民族憤慨激勵軍中男兒:

  倭奴侵略,野心未死,既據我東北三省,複占我申江土地,歎我大好河山,今非昔比。焚毀我多少城市,慘殺我多少同胞,強姦我多少婦女,恥!你等是血性軍人,怎樣下得這點氣!

  上海的四百名青年工人組成義勇軍,駐守在寶山路一帶。他們只有五十多支毛瑟槍,卻打退了幾千名日軍的進攻。復旦大學組成了學生義勇軍參戰,打死打傷兩百多名日軍。上海商會會長王曉籟將兩百多名童子軍交給第十九路軍指揮,這些學生有一些犧牲在前線。

  有一天,日軍抓住汽車司機胡阿毛,用重金引誘他運送軍火。胡阿毛答應了,心裡卻打算將這些槍彈送給抗日軍隊,無奈車上有四個日本兵嚴密監視,他無法改變線路。當汽車經過黃浦江時,他猛打方向盤,車向江水中直沖而去,刹那間,連車帶人沉入江底。

  罷工的工人們封鎖了日本工廠,檢查日貨,監視奸商,禁止把糧食和其他物資賣給日本人。中國工人拒絕為日軍裝卸和搬運軍火,還參與破壞日軍的通訊和交通。

  第十九路軍有位連長名叫曾統,妻子陳宜貞芳齡二十,身體健康,能識字讀書。她對丈夫說:「男兒殺敵,不要放過機會。我雖是女流之輩,也願意從軍作戰,你看怎麼樣?」

  曾統說:「你不適合上前線,不如去做看護,同樣可以為國盡力。」

  陳宜貞說:「許男子殺敵,為什麼不許女子殺敵?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這不是對我軍有利嗎?」

  她說做就做,剪掉長髮,穿上軍裝,隨曾統來到軍營。日軍沖過來時,她鑽進戰壕,發射十幾槍,打死幾名日軍。此後,她常在戰場上和日軍拼搏。

  後方的婦女掀起了慰勞軍隊的熱潮。她們縫製衣物,還把詩文和警句系在送給軍人的衣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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