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血肉長城 | 上頁 下頁


  川島芳子雖然在學生時代就愛女扮男裝,癡狂地投入騎馬、擊劍、柔道和射擊等「男性運動」,並宣稱自己「永遠清算了女性」,但她從事間諜活動,仍然是依靠女性的魅力。與她同時代的歌星李香蘭在自傳中說,川島芳子「在人群中有一張非常引人注目的笑臉;她個子不高,勻稱的身材包裹在男人的大褂裡,卻顯示出女性的婀娜,氣度雍容華貴」。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嫻于辭令,善於察言觀色,自然也是情場高手,那些如狼似虎的日本軍人,無不認為她是一塊值得一咬的「活肉」,卻又對她渾身的毒刺心存畏懼。

  田中隆吉就是川島芳子征服過的日本軍人。現在,田中要她為日軍侵略上海製造藉口,刺探中國守軍的情報。由於川島芳子能講流暢的漢語和日語,又能講一口不錯的英語,加上清王室公主的金字招牌,她為日本與中國各大城市的外國租界理順關係立下了汗馬功勞,成天忙得團團轉。

  川島芳子得到田中的授意,來到上海江灣路的妙發寺,找到天崎啟升等五名日蓮宗的日本僧人,安排他們前往馬玉山路。這條路上有一家名叫三友實業社的毛巾廠,工人們反日情緒高漲,組成了工人義勇軍。五名日本僧人在工廠門口觀看義勇軍操練,故意向義勇軍投擲石子,主動挑釁,引發了雙方的衝突。

  事情發生後,日方宣稱,有一名受傷的日本僧人在日本醫院裡死去了。第二天下午,六七千日本僑民在上海虹口文路的日本人俱樂部召開大會,要求中國政府「懲辦毆打日本僧人的兇手」,賠償損失,向日方道歉。

  第三天淩晨,田中隆吉指令日本憲兵軍官,安排設在上海的「日本人青年同志會」襲擊三友實業社。六十多名暴徒趁著黎明前的黑暗,悄悄來到三友總廠外面,用硫磺彈引發火球,焚燒廠房和工房。時值深秋,天氣乾燥,火勢迅速蔓延,等到職工們發現火情去撲滅時,廠房一角和幾棟工房已被燒毀,三十幾台織機毀損於大火。

  與此同時,埋伏在各個崗亭旁的日本人,見有巡捕準備向捕房報警,便開始行兇,砍死一名巡捕,砍傷兩名。當天下午,田中隆吉又煽動一千多名日僑在上海集會,並向日本駐上海領事館和海軍陸戰隊請願,以僧人事件為藉口,要求日本政府派遣陸軍和海軍來上海「保護僑民」。會後,六百多個日本人手持武器向吳淞路、老靶子路和四川路遊行示威,大喊挑釁的口號,毆打行人,搗毀幾家商店,還阻止電車通行。當時的情形,中國人似曾相識。不久前,日本關東軍假借黑龍江的日僑請願,向北滿進兵「保護僑民」,手法完全一樣。

  三天后,川島芳子派人縱火,焚燒了日本駐中國公使重光葵在上海的公館,反過來誣告中國人,使事態進一步惡化。由於英、法、俄、美等國在上海都有租界,日本人成功地將國際注意力從東北轉移到了這個東海之濱的大都市。

  上海局勢吃緊,一觸即發。虹口一帶的日本海軍陸戰隊,舉行武裝示威,日本飛機在三友實業社上空盤旋。虹口公園附近的日軍和北四川路一帶的日本浪人,身藏武器,到處亂竄,隨時準備挑起事端。

  與此同時,日本政府陸續向上海增派軍艦和海軍陸戰隊。很快,日軍就在上海集結了二十三艘軍艦,四十多架飛機,海軍陸戰隊一千八百多人,武裝日本僑民三四千人,分佈在日租界和黃浦江上。

  日本人在上海暴行不斷,日本駐上海的領事反而向上海市政府抗議,要求道歉、懲凶、賠償和取締抗日運動,而對中國方面提出的抗議置之不理。日本人迫使上海市市長吳鐵城下令取消上海各界抗日救國會,進而將凡是有「抗日」字樣的各種團體一律解散。日軍對國民黨政府的退讓還不滿足,向中國政府發出新的通牒。

  日軍的通牒只是做做樣子,他們根本無意於等待中國方面答覆,在通牒發出一個小時後,就命令海軍陸戰隊向閘北的中國駐軍陣地發起猛攻。

  「甯為玉碎而榮死,不為瓦全而偷生。」

  「一·二八」事變爆發時,日軍所面對的中國守軍,是國民黨軍隊中具有愛國思想的第十九路軍,由蔣光鼐、蔡廷鍇和戴戟統率。

  1930年12月,蔣介石發動「圍剿」紅軍的反共內戰,把第十九路軍調到江西「剿共」前線。「九一八」事變後,共產黨和紅軍提出「中國人不打中國人」、「槍口一致對外」,第十九路軍受到正義的感召,在江西贛州集體宣誓反對內戰,團結抗日。

  不久,第十九路軍被調到南京和上海一帶擔任防衛。全軍三萬多人,決心「為中華民族圖生存,為中國軍人爭人格」。一些部隊的駐地靠近日軍營房,彼此可以望見。官兵們故意讓日軍看見他們舉行野外演習,要讓日軍知道,中國軍隊是不怕日本侵略軍的。

  但是,第十九路軍的作戰準備很不充分。他們連軍餉都領不到,要備戰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第十九路軍軍長蔡廷鍇是廣東人,年方四十,血氣方剛。他自小景仰清末抗法英雄劉永福,在偶像指引下成為一名驍勇善戰的軍人。「一·二八」戰爭爆發前五天,他在軍官會議上說:「日本人這幾天處處都在向我們尋釁,處處都在壓迫我們,商店被其搗毀,人們被其侮辱,並加派兵船和航空母艦來滬,大有佔據上海的企圖。我最近同戴司令一再商量,覺得實在忍不下去,所以下了決心,就是決心去死。但死也要有死的方法,所以今天召集大家來研究。」

  警備司令戴戟是安徽人,時年三十七歲,早年參加過蔡鍔的討袁護國軍,北伐戰爭中是第四軍的三虎將之一。他對蔣介石的所作所為,早已感到失望,對不抵抗主義更為反感。蔡廷鍇發言後,他接著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成敗何足計,生死何足論。我輩只有盡軍人守土禦侮的天職,與倭奴一決死戰!」

  總指揮蔣光鼐的家鄉就是林則徐銷煙的虎門,他年輕時曾擔任孫中山大元帥府警衛團的營長。在蔣介石組織對紅軍的前三次「圍剿」中,他不願攻打紅軍,稱病不出。這位一心抗日的總指揮在散會前說:「從物質方面說,我們當遠不如敵。但我們有萬眾一心的精誠,就可以打開一條必勝之路。何況我們還有兩三萬人,真不能挽救中國嗎?」

  第二天,蔣光鼐和蔡廷鍇等人向全國發出抗日通電。接著,他們在蘇州花園飯店舉行緊急會議,與會的高級將領們一致表示擁護團結抗日,反對南京政府的不抵抗主義。

  1932年1月28日深夜,日軍不宣而戰。11點20分,日軍幾十名海軍陸戰隊員乘坐摩托車,佔領了淞滬鐵路上的天通庵車站,切斷了閘北守軍和友軍的聯絡。11點半,鮫島大佐指揮一千六百多名日軍,由二十多輛裝甲車引導,得到炮火支援,在閘北寶山路、青雲路等多個路口,向第十九路軍陣地進攻。守軍第七十八師第一五六旅依照總部密令,奮起反擊。蔣介石派來為了接防並阻止抗戰的憲兵第六團,面對日軍的突然襲擊,也奮起抵抗。敵我雙方展開激烈巷戰。

  蔣光鼐、蔡廷鍇和戴戟接到報告,星夜步行,趕到真如車站,設立臨時指揮部,命令後方部隊迅速向上海推進。

  戰爭打響半小時,槍聲更加密集。第一五六旅官兵初次遭遇日軍,憤怒地高喊:「狠狠地揍他們!絕不讓敵人佔便宜!」

  日軍裝甲車突然停下,接著又猛衝過來。守軍等待著日軍接近,突然,手榴彈雨點一般向裝甲車飛去,爆炸的巨響震耳欲聾,煙塵四處飛騰。日軍裝甲車連忙掉頭逃跑。守軍的機槍怒吼起來,掃射日軍步兵,刹那間,陣地前面倒下一排排日軍屍體。第一五六旅的戰報報道:「斃敵三百餘人,傷數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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