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雪亮軍刀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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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鋒手一帶,把刀拔出來,憋了勁又砍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刀子鈍還是陳鋒傷了肩膀沒力氣,砍到第五刀,那個鬼子的人頭才被陳鋒砍下來。陳鋒撿起塊帳篷上的碎雨布包了人頭,手榴彈袋子拿刀豁開,把人頭和帳篷布塞進去掛在腰上。 這時地上軍官模樣的另一個鬼子被嚇傻了,他身上也中了好幾槍,在地上爬著,陳鋒走過去,一刀砍在後心,刀頭陷進了胸腔,陳鋒把刀往裡面紮,那個鬼子喉嚨裡嗚咽著,嘴裡汩汩冒著血死了過去。 按照佈置,一隊在三隊的另一邊,並不往裡沖,而是趴在黑暗裡放冷槍,鬼子在明處,簡直跟活靶一樣。 三隊的正面,鬼子的瘋狂勁也上來了,哇哇叫著沖上來拼刺刀。另一部分的鬼子看到自己的指揮所被炸了,也回頭沖過來拼命。 二隊的兄弟們趁亂投彈的投彈,放火的放火,幾台汽車被手榴彈炸得掀翻在營區邊上,整個鬼子的營區裡到處是槍聲爆炸聲,一片火海。 陳鋒殺紅了眼,舉著刀四處砍,一個鬼子哆嗦著朝他放槍,被他嚇得發抖。陳鋒身上的呢子軍服起了火,他也不管,直著就沖著朝他放槍的鬼子跑過來,那個鬼子哆嗦著拉不開栓,被陳鋒搶上來一刀斜著就砍在脖子上。 那個鬼子腦袋吃疼,骨頭縫子把大刀夾住了,陳鋒死活拽不出來,只好把大刀留在屍體上,再把衝鋒槍摘下來,朝另一處開槍。 等彈匣打空了,再換上新彈匣子,子彈在裡面卡了殼,陳鋒把槍倒過來,槍口沖上,槍托頂在地上,拿腳跺槍膛邊上的拉機把子,幾腳下去根本跺不動。陳鋒一來氣,揀了塊石頭砸卡住的拉機,哢吧一聲,拉機把子松了,陳鋒嘴上罵娘,把臭彈退出槍膛,再上膛又打。 就這麼一耽誤,他一抬頭發現,遠處有一群鬼子沖了過來,陳鋒醒覺,這些是趕過來救援的鬼子。這些鬼子野戰中比指揮機關的鬼子難打,從上衣兜裡摸出哨子,一邊吹哨子,一邊朝遠處的鬼子射擊。 沖到鬼子指揮所的二隊的兄弟都殺得興起,聽到哨子四下看,有明眼的看到增援的過來了,招呼大夥就按照既定的方向撤。後隊變前隊,二隊撤下來後就掩護一隊和三隊也撤,但那邊鬼子沖得快,馬上就和三隊纏上了,二隊和剛撤下來的一隊就交替地近射擊,夜空中子彈道子、爆炸的火光和爆炸聲、喊殺聲交織滾動。 陳鋒心裡急,帶了幾個人要上,被唐路一把拽住,陳鋒剛受傷,唐路不放心他回去指揮三隊。陳鋒也不和他拉扯,就地掩護唐路帶著一隊的十幾個沖進戰團。 等到三隊撤下來的時候,看來傷亡不小,唐路身上還背著一個人,兄弟們互相掩護著往後面跑。 一隊此時傷亡最小,被陳鋒安排殿后,丁三身上也掛了彩,咬著牙端著衝鋒槍噴著火舌。全教導隊一路上遇到日軍巡邏隊的零星阻擊,日軍估計也被打懵了,巡邏隊也是瞎貓撞,見著後面放槍就跑過去看,結果一路上槍聲不斷。 唐路背著五大三粗的三隊長劉厚生也跑不快,劉厚生以前就是唐路的老部下,帶兵衝鋒打仗那是沒話說,因為得罪人多,所以升得慢。唐路跑得呼哧呼哧,腿像灌了鉛一樣沉。身後追過來的鬼子朝這邊胡亂放槍,子彈帶著呼嘯聲劃過他的身邊。 教導隊裡因為有傷員,撤退得比幾個小時前進攻時慢上許多,再加上一路上遇到了阻擊,傷亡不斷加劇,終於跌跌撞撞沖到河邊。 天濛濛亮,一幫兄弟都跑不動了,互相扶著蹚河,心想就算爬,也要爬回兄弟們中間再死。團裡見到教導隊回來了,有跑到河邊上接應的,有蹚過河阻擊的。 在教導隊後面,大約一個中隊的鬼子攆著追,一隊邊打邊撤,一路上不停有兄弟倒下去,也不想連累其他兄弟,帶著傷趴在地上朝鬼子放槍,最後流幹了血。 陳鋒帶著人回到團裡,二話不說點出來一個連到河邊接應,槍聲越來越密集,對岸受了傷撤不下來的兄弟就地組織死守,掩護能走的過河。鬼子的中隊也呈扇形包抄過來,跟個鐵桶似的圍住了壓上來。 在對岸的陳鋒突然看到了一百多米外的唐路,見著他趴在個沙坑裡,抱著挺輕機槍在掃射,身邊還趴著個人,看不到腦袋也不知道是誰。 陳鋒站起身,想帶著人把唐路救回來,就在這時一發迫擊炮彈打在唐路不遠的地方,唐路搖晃著身子,掙扎站起來,從地上拽起那個人,拖在地上往河沿走。 唐路好像喝醉了酒一樣,腳步搖搖晃晃的,陳鋒帶著人邊開槍邊往這邊跑。緊跟著又是一發迫擊炮砸在唐路身後十米的地方,氣浪推得唐路摔在地上,他拿胳膊支著,在地上一下一下匍匐著爬向河沿,但另一隻手一直拽著自己的兄弟,沒有鬆開。 看到這些,陳鋒眼睛都模糊了,吼叫著,水花四濺,沖過了河,撲在唐路身邊。幾個人抬著唐路和地上那個兄弟,陳鋒一看,是三隊隊長劉厚生,前胸和後背整個被彈片整個劃開了,已經不知道戰死了多長時間。唐路應該知道劉厚生已經戰死了,兄弟的遺體,一直拽著不撒手。 等把唐路抬回到團裡,半路上唐路已經說不成話了,手抬著,陳鋒連忙一把握住,唐路看著陳鋒,嘴角擠了個笑容,還是平時的那副樣子,笑起來嘴角有點歪,陳鋒和抬他們兩個的兄弟們眼淚都要下來了。 唐路慢慢地表情凝住不動,但還是笑的樣子,瞳孔一點點地散開,空洞的瞳孔似乎裝下了家國天下、黎民百姓,還有所有的愛恨情仇。 陳鋒手顫抖著按了按唐路的頸動脈,眼神一下子定住。 這天,一個普通的清晨,國民革命軍某團副團長唐路在抵抗侵略的戰場上英勇捐軀了,捐軀前,他還要把自己兄弟的遺體帶回去,不能讓小鬼子玷污了。這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卻再英勇不過的漢子,在最後那個瞬間,將自己的生命張揚出了驚徹天地的絕響。 團部門口的場院空地上,陳鋒將唐路放在地上,放在國土上,從團部門口摘下青天白日旗,蓋在他的身上。三聲鳴槍後,在場的爺們齊刷刷莊嚴地向自己的兄弟行了最後的軍禮。 第三十七章 傷痛 團裡的兄弟默默地給唐路送行,幾百個弟兄行軍禮的胳膊久久沒有放下,陳鋒眼淚湧出了睜大的眼眶,在滿是泥土、煙塵的臉上流出溝壑,自己的兄弟就這麼走了。 幾個團裡的兄弟抬著唐路慢慢地從隊列前經過,嘴角歪歪笑著的唐路安詳地最後一次檢閱自己的兄弟,最後一次經過他們身邊。 清晨掃過來的風夾著硝煙,天邊的朝陽將鵝黃色的光芒灑在將士們的身上,是那麼的莊嚴肅穆。 淚光中,陳鋒望著幾年來朝夕相處,一起浴血奮戰的戰友兄弟,站在隊列的前面無聲地流淚,那些日子裡的身影和話語就像一幅波瀾壯闊的史詩畫卷一樣,在他的腦海中瞬間重放。看著緩緩遠走的兄弟,陳鋒再也挺不住了,眼前一黑,保持著敬禮的姿勢栽倒在地上。 幾乎一天一夜水米未沾,再加上受傷失血,鐵打一般的漢子終於倒了下去。兄弟們圍了上來,抱著陳鋒,有人端了水喂進去,又掐人中,陳鋒才緩緩醒過來。團裡就要把陳鋒往後方醫院送,被他一把攔了,這個節骨眼上哪能離開兄弟們呢。 丁三扶著陳鋒回到團部,醫務兵過來把繃帶解開,裡面血肉模糊,看得幾個兄弟暗自歎氣。丁三端了水盆在邊上幫忙,來回地換了三大盆子水才把陳鋒的傷口清洗乾淨,醫務兵要打麻藥,陳鋒知道藥品緊張就沒同意。生是拿魚腸線縫了十七針。正縫合呢,一發炮彈就砸在離團部不遠的地方,陳鋒叫人過去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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