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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張自忠率團於4月28日抵東京,後分「內地組」和「青島組」分別訪問東京、京都、奈良、大阪等地。宋哲元在全國輿論的壓力之下,電催代表團回國,代表團提前於5月23日離日。

  日方就此大造輿論,說他們在日「受到各方面的熱烈的招待,滿載而歸,每個人都滿臉喜氣,親日氣氛造成,已收到相當的效果。」

  張自忠回到天津,在全國輿論壓力之下,不得不向國人交待情況。不得不在報紙上發表書面講話,稱「此行走馬觀花,沒有什麼心得。」張的講話使國人不滿,不得不調查其在日言行。

  材料證明,他們在日確沒有同日本談判政治軍事問題。僅有一次涉及經濟提攜,張的表態和中央精神一致,即:經濟提攜的前提是消滅冀東偽組織。

  張等還有一次與日本少壯軍人吃飯,日方挑釁,言稱中國聯合其他國家反對日本。何基灃致答詞否定。

  此外,張自忠還拒絕為名古屋國際博覽會中國館剪綵,迫使日方將展覽會對面的偽滿洲國國旗撤除。

  張自忠訪日之事,風波略略平息,華北又回到往日的糾纏、對峙之中。

  因宋哲元被迫在《華北經濟提攜》文書上簽了字,日方加緊催逼兌現,變本加厲不斷提出層出不窮的要求。如:開發龍煙鐵礦,必許以日人投資,而以礦產為抵押;滄石鐵路必須壟斷井徑煤產。凡此問題,宋哲元均不敢專擅表態,而必須請示南京政府。在此期間,日人的脅迫又無所不至,不分昏夜清曉都來拜訪宋哲元,或到綏靖公署膠著紛擾,使得宋等要員沒有片刻休息洗浴時間。

  當年宋哲元已經五十有二歲,長年征戰已患高血壓和胃病。宋本來話少,現在更加沉默,有時脾氣非常暴躁,無法忍受日方盡日騷擾。人在病中,難以避免一種軟弱者的心理:「眼不見,心不煩。」1937年2月,宋哲元就向秦德純表示:日本種種無理要求,皆關係我國主權領土之完整,當然不能接受,而日方複無理取鬧,滋擾不休,確實使我痛苦萬分。日方以我為交涉對象,我暫離開平津,使日方失去糾纏目標,可以緩解日方脅迫之勢。」並告訴自己的想法:「準備請假數月,暫回山東樂陵原籍,為先父修墓。」

  秦德純和佟麟閣都不很同意,事情擱下。3月宋又提出:「本人原擬在春節內返籍掃墓,惟以天寒不便,未成行,俟春暖後或仍將一行。」

  5月,宋哲元決意返魯,經中央批准,成行。

  宋哲元偕秘書長鄧哲熙一行,從天津接了老母和全家老小,浩浩蕩蕩地返回山東樂陵縣後顏家村老家。自從投筆從戎以後,幾十年間他很少回家居住。此次宋已是國家上將軍和雄踞一方的封疆大吏,衣錦還鄉言之不過。

  宋家老屋只是幾間土坯房和一個小四合院,豈能容下全家20幾口和勤務、秘書、幕僚及一個警衛連的居住。在來之前,宋已在後顏家村選購了宅院地基,新建了前後兩座二層樓的宋家大院,留給隨員居住。

  宋到家後,來訪鄉紳耆宿絡繹不絕,宋與風水先生堪輿墓地。變得精神鬆弛,露出了很久少見的笑容。

  宋和所有的中國人一樣,非常重視家鄉。

  回鄉幾天,即在宋的主持下,成立了縣公益事業促進委員會、縣誌局,並聘請編撰人員數十人編寫縣誌。組織修繕文廟,建設了圖書館等。此外,他還選送家鄉13—16歲子弟兵500名,到二十九軍當兵,編成學兵營,送往南苑軍事訓練團訓練。

  宋返家鄉,亦非完全休假,他隨時通過攜帶的短波電臺與平津保持聯繫,並以幕僚戈定遠、王式九等往返于南京、天津與樂陵之間,磋商各類要事。

  在這期間,各種跡象表明,戰爭可能一觸即發。作為一個統帥此時離開確實不妥,但無他策。

  由於對敵人內情一無所知,長期膠著相處,摩擦——衝突——解決,已使麻痹意識漸漸滋生,而且二十九軍上下普遍有一種輕敵思想,認為:「天時、地利、人和都對我們有利,日軍勞師遠侵,補給困難,語言不通,困難重重,用不了一兩年的時間,就可以把日本軍隊打垮。」宋將軍在鼓勵士兵時,經常這樣講:「真打起來,我們這個軍毫不含糊,日軍有飛機、坦克,我們有大刀,手榴彈。在喜峰口和他們較量過,兩軍殺到一塊,飛機、坦克不如大刀頂用……」

  大戰臨頭,不光宋將軍輕敵,6月22日蔣介石派人給宋送來的親筆信中,也只是說宋含垢忍辱、苦撐精神,「久而彌篤」。未及一語,提醒警惕。當事者迷,大將亦然,當局亦然。

  §第十三章 盧溝橋槍聲

  兵戎相見這個成語,是指兩軍發生武裝衝突。語意內含豐富,詞意文雅,充分表現中國文字的特點。可是,若看華北軍事形勢,你會對兵戎相見這個成語做更切實更準確的解釋。

  前面已經多處提到,日軍不斷在平津市區及近郊軍事演習。例如:

  在北平長安街舉行的坦克步兵巷戰演習。

  在演習的街道兩旁,中國軍人的崗哨如同路邊行樹,一直伸延下去。這些哨兵身著英式軍服,手持上好槍刺的步槍。因二十九軍非常重視士兵身體素質的訓練,所以,每個士兵身體精壯,站立如樁,瞪著眼睛,看著日軍的步兵和坦克從他們的眼前過去。將軍們還經常表彰他們:

  「沒給中國人丟面子!」

  反之,中國軍隊的演習,日方的監視也是如此,甚至過之。不僅監視,還對中國軍隊的戰術、技能、特點等進行研究,很想發現有如大清國海軍士兵把軍服掛在大炮上涼曬的信息。二十九軍官兵這一點還夠面子——沒有這樣的信息。

  如此敵我兩軍見面的特殊規定情景,實屬歷史上鮮有,可否稱之「兵戎相見」!

  單說那盧溝橋,1937年6月以後,豐台日軍到盧溝橋附近演習頻繁起來。

  一般的說,日方演習的目的性比較強,如:以某街某巷為目標的巷戰演習,以某地某軍為假想敵的進攻演習等。而中國軍隊的演習目的朦朧,大都屬「示威」性的演習,就是「不蒸饅頭蒸(爭)口氣」。對於敵方的特點,可能發生的情況,敵方戰鬥力,將領用兵方法等很少考慮。

  1937年6月份以後,豐台日軍以盧溝橋守軍為假想敵的演習日漸升級,先是日出而來,日入而回,後來變成日暮而來,日出而回,再後不分晝夜,甚至連日連夜持久演習。先是一般空彈訓練式的演習,後是實彈實戰式的演習。

  這次,金振中的部隊負有奪城奪橋任務,不能「燒餅夾肉」,只能摩拳擦掌,站在宛平城牆上作壁上觀。

  一日,日方提出,要求通過宛平縣城和盧溝橋石橋到長辛店進行演習。守軍拒絕。日軍兵圍城下,僵持10餘小時。

  兩方士兵無論誰一走火,可能中日大戰就開始了。

  日軍已經摸透了華北當局的特點,於是找當局交涉,結果可想而知,折衷方案,日軍可以通過宛平縣城,但不能通過盧溝橋石橋。日方同意。也許日方本來的目的就是進宛平城。宛平城是一個長640米寬320米,長方形微型城——全國最小的縣城。從東門到西門一條中軸路整整640米。沒有南門北門,中軸路兩旁各160米即是南北城牆。從宛平中軸路通過顧望兩邊,城中一切一覽無餘。日軍通過城池再出西門,即到盧溝橋石橋橋頭,橋距西門僅50多米。走這一趟,可以講,把一切建築設施,軍事部署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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