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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正陽街為東西向,街中間有一條由西向東流著污水的明溝,是豐台西邊的機務段工廠排放污水用的。街的北側有商店鋪面,南側是鐵路,鐵路邊有一排花洞子。正陽街的東頭,也就是污水溝的下游,是豐台火車站,二十九軍駐軍1個營即駐在車站對面的中和、大興兩貨棧內。貨棧北校書裡胡同,胡同北是空地,空地乃二十九軍的練兵場。二十九軍的營房距東倉庫日軍營房僅300米。為了避免衝突,中日雙方曾議定,日軍穿過正陽街走污水溝的南側,中國軍隊一律走北側。可是,日軍一向肆無忌憚,橫衝直撞,故意尋釁生事。他們不時闖進中國軍隊的練兵場出操,有時還把裝甲車開了進去,實際已將正陽街及豐台控制。

  宛平縣政府秘書洪大中回憶:「當時日本商人、浪人、妓女等已充斥豐台一條街。」當時豐台隸屬宛平。洪所指的一條街即豐台唯一可稱之街的正陽街。日本人不僅駐兵,順手牽羊地將地方事務也管理起來,在豐台建立起了日本人的警察署和憲兵隊,設立了監獄,給中國人坐電椅子和灌辣椒水。日本人已把豐台視為大日本帝國的領土。日本人還將正陽街的兩個胡同分別劃為日本人的妓院胡同和中國人的妓院區。日本妓院、大煙館(鴉片館)、白麵館(海洛因館)占興隆胡同。另將中國人的鴻禧、同樂、雙全、泉香、福喜、雙喜堂等6家妓院集中到校書裡胡同,校書裡胡同原名晉陽胡同,源于青樓校書,更名校書裡。日本人的妓院專門是接待日本軍人的,當然這些軍人也可到中國人的妓院,反之不行。日本人的妓院主要有兩家,一家叫「軍人寮」,一家叫「綠寮」,所謂「寮裡」就是日本妓院的代稱,也有稱「料理」的,乃寮裡的誤讀。

  現下,中國的門戶第二次開放,有些大飯店或餐館掛起了「日本料理」的招牌,不知何意,是在中國的城市裡替日本人開起了妓院?起碼做過亡國奴的人會這麼理解。

  這是題外之話。話說回來,那正陽街上從白天到深夜,都可以聽到從妓院裡傳出的哼哼呀呀的日本音樂和大聲喧鬧,酒後狂喊。身著和服足登木屐的日本人無分晝夜在街上逛來逛去,那神態要比在北平城裡鬆弛得多。日本藝妓在門外招攬客人,無論是日本軍人還是中國遊民只要從門前通過,一概點頭哈腰地歡迎,可是中國人是不敢隨便進去的,除非你當了漢奸,賞你開一次洋葷,嘗嘗日本娘兒們的味道。每到開飯之時,日本人的食堂裡飄出大米飯出鍋的香味,接著是日本娘兒們提著飯籃趕來打飯,或是單身的日本男人拿著日本式的飯盒到食堂就餐。之後,是高麗人(朝鮮人)來打鍋巴。住在附近的中國居民可以聞到大米飯的香味,也只能聞一聞香味。如你偶然到此,會疑為到了東京或是大阪。

  對此,中國軍民早已恨入骨髓,只是無可奈何。反之,這裡駐的一個營的中國軍隊倒成了日本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成了日本人的心病,欲除之而後快。

  7月以後,日軍不時藉故挑起事端。一天日僑森川太郎無故闖入二十九軍兵營內尋釁,與守衛士兵發生毆鬥,被刺受傷。日方以此為藉口,再次提出要二十九軍讓防。宋哲元派人同日本駐屯軍特務機關長松室孝良進行交涉,答應給予賠款和懲辦打人兇手。對宋哲元的讓步,日方不予理睬,仍以「駐豐台日軍感受到二十九軍威脅」為理由,堅持要求二十九軍讓防。

  1936年9月18日,是「九·一八事變」5周年紀念日。每年的今天,二十九軍官兵都要進行國恥紀念日軍事演習。

  下午,馮治安師混成部隊二營五連孫香亭部在鐵道附近演習。6點整整隊歸營。日軍也在「九·一八」進行紀念演習。回營之時,恰與中國軍隊在正陽街上狹路相逢,街道狹窄,不能同時通過,日軍耀武揚威,奪路先行。中國士兵早已憤懣于胸,也不相讓。於是兩軍在路中對峙。

  一些日本軍官用生硬的中國話大叫大嚷:「皇軍大大的好,支那兵小小的!」有的還用手指比喻,大拇指伸出來表示是皇軍,小指伸出來表示是支那兵。

  二十九軍的青年軍官和士兵鬥志很旺盛,巴不得和日軍開戰,此時豈能相讓,也就回罵起來。一時中日士兵展開一場舌戰,揮舞拳頭,互相辱駡。

  日軍小隊長岩井少尉帶領兩名日本騎兵沖進孫香亭連的行列之中,戰馬亂沖亂踏,中方士兵有的被馬踩傷,於是用槍托擊馬,場面混亂,日騎兵被趕出行列。

  日軍指揮官穗積大佐說中國軍隊侮辱了日軍,立即命令其部隊散開將孫香亭連團團包圍,並要解除孫連士兵槍械。孫香亭快步走出行列,到陣前與日軍交涉,竟被日軍擄去。中方士兵也立即列陣,準備還擊。

  日軍向其上級報告,日方立刻決定從北平增派一個大隊,由聯隊長牟田口廉也大佐,率領馳援。中方也得消息,當牟田口率隊抵達豐台附近大井村時,遇二十九軍駐軍,受到阻止,發生衝突。

  日軍一面層層包圍豐台的中國軍隊,一面趁機將豐台通北平的電話線割斷,以阻中國軍隊對外聯繫。當日軍佈置完畢之後,便向中國軍隊開槍,中國軍隊被迫應戰,雙方槍聲陡起。趁機,日軍迅速佔領豐台各重要軍事要地,並包圍了二十九軍在豐台的營房。兩軍相持整整一晝夜,雙方各有傷亡。

  宋哲元得知消息,為了避免事態擴大,命令豐台駐軍不得先行開火。其實,這已經是廢話。同時速派在身邊的三十七師副師長和天津市政府顧問甄銘章等,會見日方,與日方代表池田、鈴木等前往調查並會商解決。

  20日上午,雙達成協議。協議條件:

  一、中國軍官道歉。
  二、中國軍隊立即撤離。
  三、最後中國軍隊撤出豐台。

  把中國軍隊趕出豐台的目的,日方已經達到。21日上午,雙方軍隊在豐台車站列隊,相對而立,互相敬禮,表示誤會解除。中國軍隊讓出營房,歡迎友軍進駐。

  友軍?中國有句成語,叫:認敵為友。在此再恰當不過。

  中國軍隊從豐台撤出後,日本華北駐屯軍牟田口廉也聯隊所屬一木清直大隊進駐豐台的中國兵營。盧溝橋事變挑起者,即一木清直大隊。

  第二次豐台事件一起,立刻震動全國,全國各界人士聽到二十九軍在豐台與日軍抗爭,無不異常興奮,鼓勵支持電文信件紛紛而來,遠在西南的李宗仁、白崇禧也打電報給宋哲元:

  「希即奮起抵抗,勿再退讓,弟等誓以全力相助。」

  但很快,退讓的方案,又使全國上下失望。

  10月,南苑又起衝突,佟麟閣派兵將日軍包圍,情況如何,下面再講。

  李宗仁「希即奮起抵抗,勿再退讓」的觀點,可以說是中國上下人士普遍看法。可是不當其政不謀其事,宋哲元有他的難處,也有他的私心。除其遵循蔣介石「拖延時間」的訓示之意之外,二十九軍進駐平津威震華北,是其黃金鼎盛時代,一旦開戰,局面必被打破,不是日軍進駐,玉石俱焚,就是中央軍北上,而受後娘之子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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