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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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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挺哈克齊斯輕機槍,是德國的新式武器,我也沒用過,不過,聽說光學會拆卸就得花一個月時光,我就不信這個邪。今天,請大家一起來試試,看看半個小時能不能學會掌握它。」黃公略說罷,便臥在地上,裝上子彈,朝著對面山頭的一棵大樹打了一梭子。只聽得「噠噠噠噠!」一個點射加連發,被打中的大樹幹上,褐色的樹皮樹渣,象受驚的小鳥一樣,撲撲楞楞地紛紛飛散開來。 打完,黃公略又拆開滾燙的零件,講解操作要領,不到半個鐘頭,軍官和參謀們都熟悉了。李少輝第一個伏在地上,放了一梭機槍子彈。人們哈哈大笑,只有賀斌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黃公略大喊一聲:「好吧,紅軍士官學校第一期學員畢業啦!」逗得大家都笑了。 過後,黃公略對賀斌誠懇地勸告說:「賀營長,既然當了紅軍,就要有紅軍的作風、品質,要謙虛謹慎,跟士兵們共同學習,共同進步。」 說到這裡,賀斌生氣地將手裡的三妹牌香煙扔得老遠:「去他的,什麼共同進步!我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早就想歸順國軍啦。今天派我值勤,我把部下甩開,來了個腳底下抹油——開溜,嘿嘿嘿嘿。」賀斌十分得意,露出一嘴焦黃的牙齒。 公秉藩半信半疑地聽著,耐心等著賀斌吹過一陣後,輕聲地但又有些膽戰心驚地問:「你談談匪區情況吧!可是,有言在先,必須真實可靠,不准嘩眾取寵,如果查證不是那麼回事,你要考慮後果。」 「如謊報軍情,則軍法從事!」隋風旋惡狠狠地補充一句。 賀斌拍拍胸脯說:「師座,你們如不相信,我賀某人給立個軍令狀!」 「你快說吧!」公秉藩不耐煩了。 賀斌咽咽唾沫,左右看看,好象要向全世界發佈爆炸性的消息一樣。又緊挨著公秉藩,極其神秘地說:「長官,你們還蒙在鼓裡哩,你們的步哨線外不到十裡遠,就是紅軍主力。他們已經準備了二十來天,光是你們這個正面,就有七、八個軍。」 這個情報可把公秉藩嚇出一身冷汗來。他想,紅軍又是第一次反圍剿的作戰方略:集中兵力,消滅一部,我二十八師又得重蹈張輝瓚的覆轍了。公秉藩的腦殼發癢了。不過,他還是沉住氣,追問道:「紅軍高級將領現在何處?」 賀斌呷了一口茶,抹抹嘴角,又滔滔不絕地說:「朱德、毛澤東的紅軍總部設在(土敖)上,他們挖了防空洞,成天在大山上練習爬山、攀高、衝鋒。對付你們二十八師,仍靠紅三軍打正面,跟上次殲滅張師長一樣。因為紅三軍都是本地人,人熟地形也熟,閉著眼睛能走路。」 「你快說,黃公略在哪裡?」公秉藩急得眼裡冒金星,而賀斌卻故意賣關子。 「黃公略,就在東固圩;紅四軍在南龍;紅十二軍陣地在東固嶺、黃沙窯一帶,彭德懷的紅三軍團在大烏山附近的中美。」賀斌講著,公秉藩要他講慢一點,一邊用紅鉛筆在五萬分之一的地形圖上做標記。 賀斌把情報如數家珍地傾吐完畢,又象主人似的從桌上拿起三妹牌香煙,點燃後美美地吸一口,噴吐著煙霧。 「好,你去休息吧!」公秉藩要馬弁把賀斌帶到一邊,立即與隋風旋等高級將領商量對策。 「幸虧沒聽王金鈺的話,要是冒冒失失向東固、龍岡前進,又是第二個張輝瓚!」公秉藩洋洋自得地說。 「不過,王金鈺、何應欽、蔣總司令催得那麼急,違抗軍令,會釀成大錯啊!」參謀長憂心忡忡地提醒。公秉藩善於傾聽部屬的意見,跟張輝瓚截然相反。 「我看,還是把賀斌的情報電告何應欽,由他去決策為好。」隋風旋想了個折衷方案,在座的都說好。 公秉藩用一百瓦的高頻發報機,向何應欽的總指揮部發出電報。 何應欽也不馬虎,立即命令飛行隊長田曦,親自架機到東固、龍岡、興國一線低空偵察。」山高林密,從飛機上看不到一個人影,這塊經張輝瓚「三光」之後的苦難士地,仿佛連一隻貓一隻狗都難以找到了。田曦的偵察報告是:東固一帶空無一人。 何應欽複電公秉藩:「齊電悉,已派飛機仔細偵察,仍盼督飭所屬確實搜查,嚴密監視。」 公秉藩接電後,又派出許多便衣和武裝偵探到處偵察,仍是沒有任何徵候。 「這個姓賀的,一時反共,一時降共,一時又歸順國軍,我倒懷疑他是不是共軍的密探。紅軍慣用苦肉計。上次是沿東固到龍岡一線,派出小部隊引誘張師長鑽進口袋,結果,弄得全軍覆沒。這一回。也許明明沒有一個匪兵,卻害得我們不敢越雷池一步。」公秉藩說完,在屋裡踱著步,苦思冥想。這一席話,隋風旋聽了並不愉快。如果把「賀斌」的名字換成「隋風旋」,不也是一時反共,一時降共,一時又歸順國軍嗎?隋風旋心裡雖然不悅,可聽了公秉藩的話,火上澆油地說:「很象紅軍的密探,把他處決算了。」 「對,幹掉他,省得他在此胡言亂語,擾亂軍心。」參謀長下了決心。 公秉藩把手一抬說:「再等一等,看一看,如果紅軍仍無消息,再做處置。」 五月十一日,何應欽又來電令:「連日派飛機偵察,均未見敵蹤,仍盼鼓勵所屬,不顧一切,奮勇前進,如期攻下東固,樹各路之先聲。」 王金鈺又從南京發來電報:國民會議五月十五日召開,一定於開會之前佔領東固。 王金鈺這個公子哥兒,對於進軍東固懷著強烈的野心。因為,蔣介石已經親口許諾:在第二次圍剿中,如果他的五路軍建立功勳,剿滅共匪,則江西省主席魯滌平去職後,就讓他擔任。所以,他要二十八師早些動手,一定在十五號以前佔領東固,好在國內外報刊上大吹一番,在國,民會議上,他就能發表演說。那時,報紙記者會包圍著他,他的巨幅照片將出現在國內外報刊上……其實,他不知蔣介石在向他許諾的同時,也跟二十六路軍總指揮孫連仲許願:只要打好這一仗,魯滌平的省主席一定讓給他。後來,王金鈺、孫連仲都成了紅軍手下敗將。蔣介石叫魯滌平滾到浙江去,江西省主席由本地人熊式輝擔任了。這是後話,可見蔣介石是玩弄政治手腕的老政客。 軍令如山,公秉藩只好打起精神,一直拖到五月十六日才動身。誰知,他剛剛出師,就遭到紅軍的伏擊,被打得全師覆沒。不過,他比張輝瓚「幸運」,總算留了一條性命逃回吉安。第二次反圍剿,紅軍十五天內長驅七百里,連打五個大勝仗,俘虜白匪三萬余人,繳槍兩萬多支,還繳了十部電臺。事後,搜查出公秉藩的一顆私章,紅三軍宣傳隊長宋曉飛,觸景生情,詩興大發,跟竹妹子她們編了一首順口溜,名叫《公秉藩自歎》,到處傳唱,唱得蘇區軍民家喻戶曉,喜氣洋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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