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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香港 2000年1月18日

  整整四天,李漢都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纏繞著,是痛苦?是難堪?是怨惑?是自責?還是進退維谷?都是,又不全是。是一種對別人也對自己曲折磨。希望這種折磨儘快結束,又怕這種結束僅僅是解脫了自己,卻以傷害別人為代價。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從沒有這樣不知所措過。這不是我。

  這不像我。他在心裡對自己說,該—F決心了。但說完後依然什麼決心也下不了。他找不到擺脫困境的辦法。直到今天一早,嘉琪對著鏡子梳頭時,背朝著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今天就走」,才把一切都解決了。

  雖然他一直在等這句話,一旦聽到它時,那帶著淡淡哀怨的聲音,使他感到的卻不是解脫,而是震驚,是一種從那個夜晚以來一直沒有過的內疚。

  「怎麼這麼快?」

  「在香港的事都辦完了。」

  「幹嘛不多呆幾天?」

  「我買的是往返機票。」

  「你事先怎麼不告訴我?」

  「你沒問。」

  是呵,你沒問。李漢沒什麼話好說。

  「你忙,就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的』去機場。」

  「不,我送你。」

  去機場的路上,一路無語,好幾次在路口停下來等紅燈變綠時,他都想把那兩個字說出來:離婚。

  但不知怎麼就是說不出口。半年之後,坐在他旁邊的這個女人讓他感到的不再是怨恨,反倒是一種可憐。

  信上再說吧,他想。於是更加無話。直到把妻子送上飛機,他們之間僅有的交流是她進入航空港前那突然回頭的深深一瞥和他含義複雜的揮手送別。

  四十分鐘後,他站在宿舍門口掏鑰匙準備開門時,突然被人從身後蒙住了眼睛。

  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誰。

  「你怎麼趕得這麼巧?」進屋後他問嬋。

  「第六感。」

  「她剛走。就好像你手裡有張日程表似的。」

  「你沒聽說過心誠則靈?」

  「看來我心誠得還不夠,一點沒想到你會回得這麼快。」他在床沿上坐下來。

  「你就是心不誠,」她從身後摟住他的脖子,「不如我,」她用尖尖的下額蹭他的耳根,「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她優在他環邊輕聲訴說,「都快想死了。」

  他一把將她從身後找過來,望著她的眼睛,「這一點你不如我。」

  「怎麼不如你?」

  「瞧,我想你已經想死了。」說完他身子一仰倒在床上,裝出死去的樣子,「你裝死!你是在裝死y她撲到他身上拍他,捶他,呵他的癢,捏住他的鼻子不讓他呼吸,他始終一動不動。最後,她沒辦法廠,他才閉著眼睛提醒她,「你不懂人工呼吸嗎?嘴對嘴的人工呼吸?」

  「呀,你壞死了,你真的壞死了!」

  李漢感到一雙滾燙的唇封住了自己的嘴。

  「你不該讓她走。」後來她對他說。

  「我沒讓她走。」

  「可你也沒攔她。」

  「我為什麼要攔她?」

  「我也說不清,就覺得你不該讓她走。」她歎了口氣,眼神幽幽的。

  他心頭一緊,兩眼死死盯著她,不知她說這話是否又是一次預言?

  這天晚上,淺沼告訴他,那個德國人又回來了。他在電腦前坐等到後半夜,一無所見。

  §慕尼黑 20O9年1月18日

  這回艾哈德不再堅持由他確定見面地點了,他答應飛到慕尼黑來見巴克。

  「凝芬堡,美女畫廊,下午三點。」巴克說完掛斷了電話。

  當時艾哈德正在科西嘉島上一座拿破崙·波拿巴時期的古堡裡與薇拉調情。他放下電話,走回那張據說是拿破崙妹妹用過的婚床前,在薇拉的豐臀上拍了一把:

  「收拾一下,跟我去慕尼黑。」

  「真的?」薇拉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們去見一個人,一個奇怪的傢伙。」

  「我才不管什麼奇怪的傢伙呢,我只想去慕尼黑。」

  「那就快點,我打電話讓克勞斯機長做好準備。」

  艾哈德的DC-l0上午九點就在施特勞斯機場專供私人飛機使用的跑道上落了地,他這樣做是要討薇拉的歡心,想讓她盡可能多的見識一下慕尼黑。

  一下飛機,首先去看的是坐落在步行街上的聖彼得教室。但凡是到這個無處不見教堂的僧侶之城來的遊客,沒有不光顧這座比科隆大教堂還早建六十七年的「老彼得」的。何況顏拉說她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離開「老彼得」,看看時間還早,艾哈德又帶薇拉去看路德維希二世的施萊斯海姆宮。那座富麗堂皇的宮殿使藏拉目眩神述。

  從施萊斯海姆出來,他們又乘上事先已租好的車,前往此行的目的地。

  三點鐘,他們準時趕到凝芬堡。

  出租車還沒有停下,薇拉已經隔著車窗驚呼起來:

  「喚!太壯觀了,太雄偉了,真是……太美了!」

  即使薇拉能對冬宮、斯莫爾尼宮、克里姆林宮這些著名的宮殿如數家珍,但當她第一眼看到主樓氣勢雄偉、兩翼對稱和諧、由一幢幢方形尖頂建築連接而成的凝芬堡時,她還是瞪圓了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在宮殿前的池水噴泉中追逐擦戲的黑白天鵝,更使她恍惚餾誤入了柴可夫斯基的世界。要不是艾哈德催促,她一準能在這裡呆到太陽落山。

  從之字形臺階上到二樓,巴克已經等在「美女畫廊」。現任他又變成了梅林根先生。艾哈德走近他時,他正在那個叫羅拉的舞女肖像前駐足觀賞。

  「真是個美輪美侖、令人想入非非的尤物,對嗎?梅林根先生。」

  「說這話的人眼力看來不亞于當年的路德維希一世,那個看國王為了表示對這女人的寵愛,連王冠都送給了她。他說這話時目光沒離開那幅肖像。

  「換了我,我也會的。不愛江山愛美人嘛。」艾哈德打著哈哈。

  「您說這話就不怕委屈了您身邊這位美人?我看她要比畫上那女人更迷人。」

  他依然沒有回頭,可他卻知道艾哈德身邊站著一個女人,並且是個迷人的女人。顯然,剛才他在什麼地方偷看過我們,艾哈德想。

  「奧,薇拉,我的女友。」由於梅林根的露骨恭維,艾哈德很不情願把薇拉介紹給他。

  梅林根這才緩緩轉過身來,在與薇拉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微微怔了一下。

  薇拉卻比他顯得要隨意些,「薇拉·瑪特維耶娃。」她把纖纖指尖遞了過來。

  他沒有去握這只手,而是弓身在指尖上輕輕一吻。等他再抬起頭時,他已經從這女人的眼神中讀出了他想要的東西。

  艾哈德面色不悅地把他肥胖的身軀插進了兩人中間。

  「那批貨辦砸了,庫巴索夫上校是個笨蛋。」

  「一個笨蛋怎麼會把事情弄得那麼糟?」梅林根話裡藏刺。

  「當然,還有他的手下。」艾哈德倒是很能應討。

  「我想你從科西嘉飛來是跟我解除合同、退還訂金的吧?」梅林根冷冷地問。

  「梅林根先生難道對美國貨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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