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30)_向維軍

三〇

　　看了看下面穿戴整齊，精神氣正強，站得筆直而又整齊的軍人，戴笠有些得意也有些感觸。這可是集中了全國的精英去抗戰，要是都能活下來，那是多麼好的手下啊！可是他也知道，沒有經過戰爭的洗禮，這些人就一輩子也不能算是軍人，只能是打手。

　　"將士們，現在前線告急，日本鬼子已經在往上海集結兵力了，我們偉大的蔣委員長也在集中力量，而我們這次的任務就是要儘量拖延時間，儘量為委員長的兵力調動贏得時間。在此，我可以給大家一個保證，凡是多殺鬼子的勇士，我絕對會親自為其在委員長面前請功，我絕對不會埋沒大家的奮鬥成果。為此我戴笠在此立下誓言：……將士們，雖然說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但是我現在不勉強大家，不願意去的可以馬上提出，我將給他發放路費回鄉。現在我只能說，拜託大家了。"戴笠說完深深地向我們鞠了一躬。

　　沒有人喧嘩，沒有人移動，也沒有人表示任何的意見，大家表情都很嚴肅。因為我們大家都知道，這次真的是要上戰場了，是為民族，為親人，當然也為自己去戰鬥。身為軍人，我們等的就是這一刻。軍人！就是為保家衛國而存在。沒有人退出，也沒有人贊同，有的只是那輕輕的微風在身邊盤旋，似乎在為聆聽不到大家的意見而著急地打著小旋渦。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打倒日本鬼子，誓死不做亡國奴！"

　　操場瞬間像火山一樣爆發了，巨大的聲音仿佛要把天給震下來一樣，有一種聲音在大家的心中和口中同時響起："打倒日本鬼子，誓死不做亡國奴！"

　　所有的人都喊起來了。我悄悄地看了看旁邊的阿超，他也和大家一樣，舉起右手，握成拳頭，紅著臉，和大家振臂高呼，每喊一次，他脖子上那根小手指一樣粗的血管就猛地擴大一次。我仿佛看見無數的英雄在戰鬥著，他們前仆後繼地沖向敵人，與敵人同歸於盡；我仿佛看見無數的敵人在對我嘲笑，嘲笑我空有本事而無所作為，嘲笑我只知道在此等待，而不像先烈們那樣，拿起武器奮起反抗；我仿佛看見無數的同胞在日本鐵蹄下慘遭欺壓，他們好像向我伸出無數雙手，而我只能默默地看著，毫無作為。可是，此時此地，我也能向他們表態：等著吧，所有的敵人，所有在受苦受難的同胞們，看著吧，所有犧牲的先烈們，我就要上戰場了，就要向先烈們學習了，就要拿起武器，對著敵人的頭顱開槍了，我就要體驗那種狙擊鬼子腦袋的激動感了。

　　想著想著，我不禁也把右手握成拳頭，振臂高呼："打倒日本鬼子，誓死不做亡國奴！"

　　"出發！"戴笠很滿意我們的表現，大手一揮就堅定地大聲說。

　　我們都默默地上了大車，本來大家都好好的，可是戴笠身邊的一個女副官帶頭唱起了那首鼓舞人心的戰歌《大刀進行曲》：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全國武裝的弟兄們，
　　抗戰的一天來到了，
　　抗戰的一天來到了。
　　前面有東北的義勇軍，
　　後面有全國的老百姓，
　　咱們中國軍隊勇敢前進！
　　看准那敵人，
　　把他消滅！
　　把他消滅！
　　沖啊！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殺！——

　　車快速地開著，歌聲早就沒有了，車上三十個弟兄都無聲地站著或坐著，可是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不僅僅因為第一次打仗，而是因為我從來就沒想到過，被我看不起的國民黨軍隊，在抗擊日本鬼子的時候，也會有如此的豪氣，也會有如此的勇氣和無畏。

　　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我做了夢，夢裡我見無數的鮮花向我投遞，無數的歡聲笑語為我讚頌，無數的官員向我敬禮，嘿！嘿！……

　　第二十六章淞滬會戰之小試身手（一）

　　"下車，下車！集合！大家都快點，都他娘的在磨蹭什麼，小心你的屁股。快點集合……"小軍哥拿著根木棍就在大汽車的鐵皮上亂敲，惡狠狠地看著我們大吼，就好像發現了賭錢時，我們出老千騙他一樣。

　　時間：公元1937年8月14日晨

　　地點：上海特別市寶山縣郊區亂墳崗

　　我們這三十人的狙擊手外加一輛補給車和幾個後勤人員，就是我們這次行動的全部人員和裝備了。

　　小軍哥見我們很快地集合好後，邊給我們每人發一份資料袋邊小聲說："兄弟們，這次就看你們的了，袋子中有這次任務的具體安排情況，請記住！我們補給人員會在此地等待三天，三天之內大家一定要回來，不論是再次給給養或回來接受任務，我都希望大家能按時到達，不然小心我踢你的屁股。明白了嗎？"

　　"是！"因為接近戰鬥區了，為了怕敵人的偵察兵或漢奸發覺，所以大家回答得都很低沉。

　　"好了，現在誰想對家裡人留下點什麼的，就寫下地址，交給給養車的駕駛員，但是不准提時間或地點之類的話。快點！"在秘密訓練的軍營中本來是不能和外界聯繫的，可是現在出來了嘛，而且小軍哥和大家的關係很好，也許是要上戰場了，不知道誰將永遠倒在那裡，所以小軍哥很講義氣地特別給了我們一次機會，這讓我們心裡感覺到格外的沉重。

　　"集合，快點。好了，現在對一下表，現在是14日四點二十七分。"五分鐘剛到，小軍哥就低聲喊著。

　　"現在出發，希望大家不要當孬種。讓我們輕聲喊一下：打倒日本鬼子，誓死不做亡國奴！"

　　"打倒日本鬼子，誓死不做亡國奴！"

　　"出發！"

　　隨著小軍哥大手一揮，我們按平時訓練那樣，三人一組地就消失在這黎明時分天色最黑暗的夜色中。

　　我和阿超還有一個小鬼頭三人穿過亂墳崗，在一個小土坑中趴下。

　　"小鬼頭，把電筒打開，看看我們的任務。"我對身邊的小鬼頭輕聲道。小鬼頭從小就沒名字，是湖北來鳳縣的，就在我們縣的旁邊，這小子和我一樣大，槍法一般，但是跑得特快，也許是大家認為跑得快沒什麼用，所以就把他給派來充數。這小子人很機靈，但是在紅衣社中卻老是受到欺負，我和阿超看不慣，幫他打了好幾架，他也就成了我們中的一員，要不是看他機靈，我才不要他呢。

　　小鬼頭立即就拿出手電筒，用身子擋著手電筒後光，直照在阿超手中的那個布袋上。

　　電令：凡接到此命令者，到寶山縣縣內狙擊敵人，主要目的是阻止敵人快速前進，盡一切力量把敵人拖住。我國民革命軍第十八軍九十八師五八三團第三營，會儘快在此佈防，定要堅持到援軍到來。

　　國民革命軍第三戰區總指揮部。

　　民國26年。

　　然後就是一些寶山縣的地圖和資料。

　　"大哥，二哥，說得是什麼？"小鬼頭見我和阿超都不說話，奇怪地問道。

　　"還能有什麼，就是讓我們在寶山縣城裡狙擊敵人。阿超，你說我們到哪打點（埋伏）最好？"我輕描淡寫地就應付過去了，然後就問阿超。

　　"不知道，我沒去過，我看我們還是到第二線比較好，敵人一定在最前線佈置了大量的火力，我們就這麼貿然前去，恐怕討不到便宜。峰少，你拿主意？"阿超想了一會兒才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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