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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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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總是沉浸在痛苦裡的戴天嬌,夏冰心裡沉重極了,覺得老天太不公平了,為什麼把這一對最好的年輕人活生生地分開?在她的心裡,戴天嬌和張少偉就是書裡寫的那樣的伴侶,如果要她設想愛情的話,那麼張少偉和戴天嬌這樣的愛情就是她理想中的愛情。

  有時,夏冰也想到錢兵,因為沒有消息,就特別想有消息,這一天消息終於來了。當然不是為她來的,她是到醫院機關辦事時聽到的,正好他們在議論錢兵,夏冰聽明白了,錢兵其實已經早就回來了,只是他已經正式調到了軍區後勤機關。他們還說起了錢兵在前線的奇遇,在一次護送物質的途中,他們主動停車搭乘了一個到縣城為孩子們買書的山村女教師,就這樣這個山村女教師愛上了錢兵,並且用山裡人火熱的情感征服了錢兵,他們之間的愛情現在一直在前線一帶流傳,成為經典。

  聽到這個消息,夏冰心裡竟有一種失落的感覺,可想想又覺得自己太沒有道理。回到宿舍只是給王萍平說了,王萍平聽後淡淡地說:「這就是緣分。」話說得淡,是因為又想到自己的心事,難道和江永江就是緣分嗎?可怕的緣分。自從護士長找她談了介紹對象的事,成了王萍平心裡一件很大的事,每天總是有兩個聲音在她的腦袋裡吵架,她知道一個不忠於愛情的女人是可以說是壞女人的,那個時候,壞女人是一個可怕的帽子。可是,她實在是不安心,她不安心就此了卻自己的一生。可以說,自己的生活還沒有真正開始,可是沒有開始的生活就讓人感到死亡的窒息是多麼可怕啊。終於,有一天,王萍平對護士長說:「我媽媽又來信提到了我個人問題,我想還是聽你的,你看著合適就行。」護士長一聽,高興得連連點頭,說:「我這就打電話讓他來一趟。」王萍平想顧不了那麼多了。

  朱麗莎找到了皇甫忠軍,見了面朱麗莎一句話都沒有說就流出了淚。皇甫忠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朱麗莎說:「我不是逼你離婚,我是太想你了。」一句話把皇甫忠軍感動的,他緊緊把朱麗莎摟在了懷裡。

  任歌在戴天嬌最痛苦的時候,時刻和她在一起,似乎她們真的成了一家人,任歌有一種當姐姐的感覺,其實從年齡上來說她們幾乎同齡。戴天亮到一五八來的時間更多了,為了妹妹,也為了愛情。

  星期天,戴天亮就開著他那一輛有些破舊的吉普車來醫院,他總是帶上天嬌和任歌出去,或者到縣城,或者到野外叫不出地名的地方。天嬌知道哥哥和任歌都是為自己,有時一點心情都沒有,還是表現出很有熱情的樣子,她不想叫別人為自己操心。

  這一天,戴天亮把她們帶到了一個離一五八不遠的軍區專用靶場。這裡正在舉行一個集團軍的合成軍事演習,集團軍所屬的部隊都派出了參加的分隊。

  戴天亮說:「讓你們見識見識真正的戰爭。」

  遠遠的,就看到了林立的軍帳,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山坡上,不時地有偽裝網露出一片、一個角來,新翻挖過的紅土,醒目地裸露著。山道上移動著的都是穿著迷彩服的軍人,真有一種戰爭的感覺。

  任歌和戴天嬌都被眼前的場景吸引了,一種身為軍人的莊嚴感也在身上升了起來。到了演習指揮所,戴天亮停了車,兩個女兵跳了下來,立刻引來了一片目光。一個幹部走了過來,「任歌同志親自來視察了?」說著伸出手和任歌握手。

  「來,認識一下我妹妹,天嬌。」天亮說道。

  「哦,這就是天嬌。久聞大名啊。」

  天嬌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這是我們科的楊參謀,著名的楊參謀。」天亮說道。

  「著名的老參謀。」楊參謀自嘲道。

  說著四個人就朝一些有偽裝網的地方走去,任歌和天亮走在前面,楊參謀和天嬌走在後面,他們邊走邊聊。

  「我認識張少偉。」楊參謀說。

  戴天嬌沒有想到他會提起少偉,就吃驚地停住步子看著他。

  「他犧牲的前兩天我們還在一起。那時我也在前面,聽說他家是一五八的,我們就聊了起來。那個小夥子不錯,可惜了。最讓人感到可惜的是,他連英雄都不是,就是死也要成個英雄嘛。」

  「不,他是英雄。」戴天嬌聲音很大。

  楊參謀愣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妥,就忙指著一處偽裝同說:「那是一團的位置。」

  楊參謀扭過頭一看,天嬌的一張臉上全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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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大得不得了,一米以外就根本看不清什麼了。現在站在烈士墓山上也什麼都看不見,就連最近的樹都是模模糊糊的。

  對於戴天嬌來說,星期天的最好去處就是這裡,到這裡真好,能夠和張少偉在一起,就這樣坐在他的對面,看著依然笑著的他,永遠都是那麼親切,那麼能進入戴天嬌的心裡。

  「今天大霧,不知道為什麼,我也不懂節令,總覺得剛剛走進冬天,霧就這麼大。少偉,其實,我喜歡這樣的大霧,我什麼也看不見了,就只是看見你,就好像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這裡,太好了。」

  「你看你還是那個傻樣,你還沒把我看夠啊,我還是那個樣,但是,總有一天我會變老的,變得很老很老,不知道那個時候,你還能認出我嗎?

  「你說吧,你接著說你關於死亡的感覺。我知道,每個人都會死的,是的,我不難過,少偉……」說到這,戴天嬌又不可控制地淚流滿面,她真希望真有祝英台那樣的奇跡發生,那是多麼難開的一扇墓門啊,張少偉總是笑嘻嘻的不讓她進去。

  「少偉,我真的再也不哭了,你不高興,你希望我總是快樂的,不知道生活中的苦難,好了,你再接著說。死亡不是人生的結束,是的,一定是這樣的,是人生的一個組成部分,當然,我們依然在一起,這不是嗎?我還能和你說話,我知道你喜歡聽我說,你不是說和我有說不完的話嗎?今天下午我還要到爸爸媽媽那去,媽媽說給我做好吃的,你原來最愛吃媽媽燒的香菇,幾乎每一個星期媽媽都給我燒,她說,我吃了就是你吃了。少偉,你放心,爸爸媽媽的身體都很好,他們最大的希望是你也好。」

  「你總是跑到我的夢裡來,你還記得吧,那天我們一起到了天上,我們坐在一朵白雲上,太陽離我們很近,你摟著我,你指著遠處說,你就住在那裡,我讓你帶我去看看,你不帶,你說我現在還不能去,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我才能去呢?我們就還在雲朵上講話,後來,你就輕輕地把我放平,然後親吻我,你的嘴唇是燙燙的,舌頭是甜甜的,你還吻了我的眼窩,還吻我的耳朵,真癢,我癢得受不了就笑了,咯咯笑個不停。你說,你要親個夠,可是,突然你就被風帶走了,你真是狠心,連告別的話都沒有說一句。我一個人坐在雲上,我又哭了,我想你,我覺得還沒有和你說夠話呢。突然,我就從雲端落了下來,一直飄呀飄,飄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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