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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呂德賢知道淩雲峰將是敵人主要的攻擊目標,丟了這座山峰,周圍的陣地就難以據守。一上山,他不敢休息,馬上命令官兵們趕快修復被炸壞的戰壕和工事,幫著炮兵營的弟兄做好偽裝,隱蔽新25師僅有的4門火炮。

  張一鳴站在山頭上,環顧著四周的風景。只見群峰聳立,山間雲霧繚繞,風光滴翠,凝滿了詩情畫意。九月的天氣雖餘熱未盡,但廬山是有名的避暑勝地,林木蔥蘢,山幽嵐翠,氣候涼爽。他呼吸著帶有樹葉清香和濕漉漉薄霧的空氣,望著遠處披垂綠髯的山峰、峭壁上挺立的古松,不覺心曠神怡,心想一定要抽空把這些美麗的山色照下來寄給白曼琳,讓她畫幾幅漂亮的水墨畫,等自己將來回去給她題字。

  8點剛過,敵人的飛機來了。此時,德成達郎已經知道夜襲自己的敵人是老對手新25師,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決心要在這次戰鬥中痛擊新25師,用張一鳴的血來洗掉自己失敗的恥辱。他請求空軍支援,大力打擊新25師的有生力量。

  日軍的飛機來了不少,轟炸的密度大,而且多數是重磅炸彈,摧毀了新25師不少工事。因為轟炸時很少受到中國地面部隊的打擊,日本飛機通常都是低空飛行,以便更準確地發現轟炸目標。張一鳴站在隱蔽所的觀察口,看到一些飛機幾乎從淩雲峰上擦過,心想這些日本飛行員竟敢這樣低飛,也太目中無人,以為新25師就沒有能力打它下來,他決定要讓他們嘗嘗自己炮兵的利害。

  他搖通了炮營的電話,命令營長楊明舉:"給我轟敵人的飛機,誰打下一架,我賞他1000元。"

  楊明舉畢業於中央軍校第9期炮科,技術精湛。接到師長命令,他迅速調整火炮炮鏡,按經驗和目測估計的距離校正標尺,鎖定了一架飛得最低的日機,然後對炮手大吼一聲:"放!"

  炮聲中,那架飛機冒起了滾滾濃煙,一面拐彎一面向下墜落,穩穩地撞在了兩公里外的一處懸崖上,轟地爆炸了。見此情景,其他的日機趕緊拉起機頭,飛快地升向了高空。地面上的中國軍隊,不但新25師,其他部隊的官兵見狀都縱情歡呼,士氣為之大振。張一鳴也高興地叫道:"打得好!就這麼打!"

  日機飛走,鬼子的陸軍向幾個高地發起了攻擊,一群群鬼子像螞蟻似的在山坡上爬動。在淩雲峰的一個隱蔽所裡,呂德賢從望遠鏡裡發現了一個鬼子軍官熟悉的面孔,說道:"不是冤家不聚頭,我們又碰到松島聯隊了。"

  衛大海說道:"這一次可不能再讓他跑了。"

  "是咱們的肉,他跑不了。傳我的命令,誰要提松島的頭來見我,賞大洋500塊!"

  命令傳到一營,白少琛說道:"這年頭物價漲得再快,豬頭也值不了500塊大洋,團長出手太大方了。"

  他身邊的一個排長笑道:"這樣的豬頭,白送我都不要。又不能用鹽醃了,留著以後下酒,拿來幹什麼?"

  程剛得知面前的敵人是松島聯隊時,早已是殺氣騰騰,就等著報仇雪恨,聽了排長的話,他覺得不入耳,怒氣衝衝地說:"拿來幹什麼?拿來祭奠被他殺害的中國人,你連這都不懂嗎?"

  排長不敢吱聲了。白少琛也沒有再說,心裡微微歎息,他知道程剛發火的原因。自林清妍死後,程剛把松島幸太郎看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心要殺之而後快,因為一直未能如願,他變得暴躁易怒,與以前相比,好像換了個人似的,似乎林清妍一死,他所有的禮貌和熱情也就跟著死了。白少琛知道,程剛要是殺不了松島,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快樂,心裡暗歎:"情之一字,累人如斯。"

  淩雲峰是敵人主攻的目標,日軍在大炮的掩護下,發起了瘋狂的進攻。512團的官兵們躲在戰壕裡,向一次一次猛衝上來的日軍投彈、射擊,炮營的官兵也不斷向敵人開炮,配合著陸軍把敵人的勢頭一次一次地打了下去。幾番失敗過後,敵人的炮火更密了,炮彈接連不斷地落在陣地上,在戰士們身邊爆炸,濃烈的煙塵擴散開來,把山上輕紗似的薄霧染成了一團團混濁的濃霧。刺鼻的硝煙味沖掉了草木的清香,百年的古木被攔腰炸斷,野花被炙熱的火光烤得萎謝了,美麗的廬山遭受了戰爭的劫難。戰壕裡,輜重兵們扛著一隻只沉甸甸的彈藥箱,彎著腰飛快地穿行,把子彈、手榴彈成堆地放在官兵們的手邊。手臂上戴著紅十字標誌的衛生兵們在炮火中奔跑穿行,給輕傷員包紮、止血,把重傷員抬走,陣亡人員則拖下陣地,擺在旁邊,等戰鬥結束後再掩埋。

  戰鬥到中午,日軍趁著風勢,對著淩雲峰右側的一線陣地突然用起了毒氣彈,一顆顆毒氣彈夾雜在迫擊炮彈中,落在了防守最前沿陣地的二營一連的陣地上。最先發現敵人放毒氣彈的是二排長,他一面在陣地上跑,一面拼命大喊:"敵人放毒氣了,快拿毛巾捂住嘴!"

  毒氣彌漫開來,官兵們發覺這一次的毒氣很凶,毛巾根本沒有作用。很快,他們覺得呼吸困難,肺裡有一種火燒火燎的感覺,腦子裡昏昏沉沉的,頭上好像被人拿東西猛砸,痛得快要裂開,眼睛越來越模糊,幾乎看不清東西。他們知道中毒了,掙扎著想起來,可是身子軟得無法動。

  鬼子兵戴著防毒面具,像一個個猙獰的鬼怪,沖上了中國軍隊的陣地。大概知道這些中國兵已經活不成了,他們沒有像往常一樣用刺刀捅死還活著的,而是從躺在地上掙扎、呻吟的一連官兵身上一掠而過,直奔二連陣地,二連官兵猝不及防,節節敗退,一直退到三連陣地,引得三連的士兵也慌亂起來。

  二營長尚志傑抓住二連長,"啪啪"給了他兩記耳光,罵道:"孬種,你要再敢後退,老子斃了你!"

  說完,他拿起一挺機槍架在一塊石頭上,突突突地對著蜂擁而來的日軍猛掃。三連長也跟著抓起重機槍,向著敵人掃射,跑在前面的鬼子兵接二連三地栽倒在地。兩個連的官兵終於穩定了情緒,趕緊各就各位,反擊沖上來的敵人。

  聽到右側出現危機,呂德賢帶著一個連趕來了,三個連齊心協力,機槍、步槍、手榴彈如同下雨一般向著山坡上的日軍傾瀉。日軍數次進攻受阻,終於後退了,坡上留下了一具具土黃色的屍體。呂德賢命令乘勝追擊,奪回丟失的陣地,但日軍躲在中國軍隊挖好的壕溝裡,拼命阻擊,雖經三個連的官兵死命攻打,依然堅守不退。

  得到這個消息,陳子寬帶著一個營的預備隊前來支援,命令營長范汝信率隊反沖。範汝信帶隊反沖上去,受到日軍機槍、步槍、手雷的密集阻擊,立刻倒下一片,只得退了回來。他來到陳子寬身邊,說道:"旅座,敵人的火力太強了,我們攻不下來。"

  "誰叫你退回來的?"陳子寬雙目圓睜,吼道,"把他捆起來,斃了!"

  幾個督戰隊員上前把范汝信捆了起來,他苦苦哀求:"旅座,我知錯了,我願意戴罪衝鋒,您給我一個機會吧。"

  陳子寬知道哀兵必勝的道理,下令給他鬆綁:"好,那你去把陣地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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