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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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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曼琳明白老闆是個愛國商人,趕緊說道:"老闆,來個雙喜臨門吧?" "好、好。" 看到事情這樣順利,抱著錢盒子的雷霆也來了勇氣:"老闆是生意人,還是來個四季發財吧?" 老闆點點頭:"行。" 白曼琳見老闆好說話,笑道:"老闆有小孩嗎?再來個五子登科好不好?" "呵呵,你們這是見風漲啊!"老闆爽朗地笑了,"好好好,四季發財,五子登科,我全要了。" 他遞給雷霆10塊錢,雷霆說道:"老闆,你是我們的第一個顧客,我們沒錢找你。" 老闆搖頭說道:"錢不用找,花我也不要,你們拿回去再賣給別人,好為前線的將士多籌些錢。" "謝謝你,老闆。" "謝什麼,我也是中國人嘛。" 首戰告捷,三個人備受鼓舞,把羞怯全給忘記了。第二家是一家瓷器店,店老闆給了他們兩塊錢,象徵性地拿了一枝花插在一個瓷瓶裡。第三家是個點心鋪,除了老闆,店裡還有幾個顧客在買糖果。聽到是抗日義賣,大家很熱心,有的幾角,有的一塊,都在紛紛掏錢購買。 他們一面進店鋪兜售,一面也在大街上向行人推銷。快到同濟醫院的時候,白曼琳看到前面走來一對中年夫婦,男的西裝革履,女的渾身珠光寶氣,雖是半老徐娘了,依然濃妝豔抹,穿著鮮豔的紅色金絲絨旗袍,人胖,旗袍太緊,繃得裡面的肉似乎要擠出來。她看這兩人的衣著就知道是有錢人,馬上迎上去,說道:"先生,太太,我們是學生,在搞抗日義賣,為了支援前線,請買一枝花吧。" 胖太太說道:"我不要,你去找別人。" 虞歌說道:"太太,我們是為抗日籌錢,你就買一朵吧。" 胖太太還沒答話,她先生看了白曼琳一眼,說道:"看在抗日的分上,就買一朵好了,多少錢?" "2角。" "搶人啊?2角!"胖太太叫了起來,"你知不知道市價,2角可以買多少朵?" 白曼琳耐心解釋:"太太,這是為前線流血犧牲的將士們搞的義賣,所以價錢比市面上的要高,為了抗日,多一點大家不會計較。" 胖太太還想說,她先生見周圍有不少人在看,覺得臉上過不去,不耐煩了:"行了行了,2角就2角吧。" 他隨便拿了1朵,扔了2角錢在籃子裡,拉起太太就走。胖太太嘴裡還在嘟噥:"這樣的東西2角錢不曉得要買多少,這虧吃得大了。" 雷霆看著他們的背影,不滿地說道:"看他們手裡提的那些東西,少說也要十幾塊錢,為了抗日出2毛錢就斤斤計較,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中國人。" "算了,"虞歌勸道,"你就別發牢騷了。這年頭什麼人都有,要不哪來的漢奸。" 一個5歲的小男孩過來了,遞給白曼琳10塊錢,說道:"阿姨,給我一朵花。" "小弟弟,你哪來這麼多錢?"白曼琳見他一個人,不便收他的錢,"這錢可以買很多很多花。" "媽媽給的。"他往後一指。不遠處站著一個少婦,身穿黑色旗袍,正朝小男孩悲淒地微笑,"媽媽說,只要一朵就夠了。" "謝謝你,還有你媽媽,你們都很愛國。" 小男孩自豪地說:"我爸爸更愛國,他在打鬼子。" 白曼琳明白他是軍人之子,更喜歡他了。她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回他母親身邊,對少婦說道:"太太,謝謝你的支持。聽你兒子說,你丈夫在前線打仗?" 少婦點點頭。她又說:"我的未婚夫也在前線,你丈夫在哪個部隊?" 少婦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他是海軍,在防守江陰的時候就已經——我沒告訴孩子。" 白曼琳呆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少婦朝她點了點頭,牽著孩子慢慢地走開了。白曼琳突然想起還沒把花給她,又追上去,抓了一大把遞給她:"太太,這些花你拿回去,插在花瓶裡還是很好看的。" 她緩緩搖了搖頭:"不用了。你拿去賣給別人吧,給前線的將士們多籌一點錢,讓他們替我丈夫報仇。" 一個坐在街邊行乞的衣衫襤褸的老乞丐拄著根木棍過來了,肮髒的黑手裡握著一把銅子:"小姐,我要了一個上午,就只要到了1角8分錢,你不要嫌少。" 白曼琳不肯收他的錢:"老人家,你已經夠苦的了,我哪能要你的錢。" "小姐,你就收下吧,錢不多,也是我的一片心啊。我雖然是要飯的,可也是中國的叫花子,要的是中國人的飯。我不想當亡國奴,去要鬼子的飯。" "好,我收下,謝謝你。"白曼琳很感動,她接過錢,挑了一枝金黃色的花遞給他。 "我一個叫花子,拿花來幹什麼,人家看了也要笑。" 老乞丐擺擺手,走開了。 時近中午,雷霆抱的盒子越來越沉,裡面的銀元和銅子太多了。花還剩了一點沒賣完,很多人給了錢,卻沒有要花。在街上不停地轉了一個上午,白曼琳早就覺得餓了,走到中山公園門口,她看到有人在賣豆腐腦,對虞歌說道:"走,我們去吃豆腐腦。" 豆腐腦是武漢常見的街頭小吃,早晚都有賣,小販們就用一副挑子挑著在街上轉悠,只要有人吃,隨時隨地都可以停下來。白曼琳叫住小販:"老闆,來三碗。" 小販忙放下挑子,拿出三個紅漆木碗,滿滿地舀上豆腐腦,再一一加上饊子、糯米、蝦皮、叉燒肉丁、榨菜丁、醬瓜丁、五香菜、芝麻、胡椒、蔥花等配料,雪白的豆腐加上五顏六色的配料,煞是美觀,是武漢有名的什錦豆腐腦。白曼琳端了一碗,用小木勺舀了一勺放進嘴裡,豆腐腦熱熱的,吃起來腦嫩、米糍、饊酥、菜脆,異常鮮美。 雷霆端著碗吃了一口,突然歎了口氣:"味道還不錯,可是比起我們東北的小蔥拌豆腐差遠了。東北的大豆比南方的好,做出來的豆腐,那個香,沒法形容。" 雷霆是遼寧人,九一八之後,一家人從東北逃難到關內。不久,他母親就因水土不服病故了,兩年之後,抑鬱的父親也去世了,他由在空軍當飛行員的哥哥養大。雖然離開東北已經六年多,但那塊肥沃的黑土地依然讓他魂牽夢縈,那裡的一切,在他的記憶中越來越美好,美得讓他感到痛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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