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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安排了,給我的老媽磕了頭,算是盡孝;要是撂倒在戰場上,就算盡忠。你就放心地分配任務吧!」鄭廷珍說。

  「我暫時要你們休息!」

  「軍長!那會把人憋死的呀!」

  「仗,不是一兩天打得完的,有你們打的仗。」

  這個爽快的鄭廷珍給郝夢齡留個了好印象,使他久久不能從心上把他抹掉。

  回到住地,郝夢齡想起了妻子兒女。他信筆寫起來:

  「余自武漢出發時,留有遺囑與諸子女等。此次抗戰乃是民族國家生存之最後關頭,抱定犧牲決心,不能成功即成仁。為爭取最後勝利,使中華民族永存世界上,故成功不必在我,我先犧牲。我即犧牲後,只要國家存在,諸子教育當然不成問題。別無所念,所念者中華民國及我們最高領袖蔣委員長。倘吾犧牲後,望汝好好孝順吾老母及教育子女,對於兄弟姐妹等亦要照拂。故余犧牲亦有榮。為軍人者,為國家戰亡,死可謂得其所矣。書與紉秋賢內助。

  扶夫齡字、雙十節於忻口」

  進犯忻口的日軍約有8萬餘人,由日本華北派遣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親自指揮。中日兩軍會戰兵力大致相等,但是日軍武器裝備明顯佔優勢,況且氣勢正盛。打頭陣的仍然是板垣征四郎的部隊。

  板垣征四郎打算中央突破,未能實現,便想迂回包抄,挫敗我軍。他選定了中國守軍左翼陣地大白水、朦騰一帶。

  朦騰南峪一段由郭宗汾的71師的414旅防守。南峪由431團防守,朦騰歸428團防守。朦騰以東至大白水、小白水一段,由77師的20旅防守。該師新編第1旅為預備隊。428團的第1營和第2營在平型關作戰中傷亡較重,第1營營長和第2營營長均負傷離隊。原來每個營有3個步兵連,1個重機槍連,現在第1、第2營整編為2個步兵連;1個重機槍連。

  428團到達朦騰後,團長王榮爵原擬把前進陣地設在沙河以北的衛村,後考慮到中間隔著一條小河,聯絡不便,便放棄了衛村,衛村便成了日軍的前進陣地。朦騰以西是高山、越往西山勢越高,日軍不能通過。朦騰西北有431團防守,428團便在朦騰村北梁上構築工事,居高臨下,前面又有一條小河作為屏障。日軍的坦克過不了河,也進不了山,無法發揮其威力。

  為了牽制日軍,配合南懷化我軍的戰鬥,曾兩次出擊衛村,未能把敵人趕走。日軍便用飛機輪番轟炸,詡大炮猛轟,接著便是敵人步兵衝擊。中國守軍憑藉工事和昂揚的鬥志,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敵人。日軍白天摧毀了中國守軍的工事,夜間又被中國守軍修復起來;有的陣地白天丟了,晚上又被中國軍隊奪了回來。最多的一天,日軍向朦騰陣地發射了520多發炮彈。中國守軍仍然令人難以置信地守在被炸得面目全非的陣地上。

  板垣征四郎的部隊向膜騰進攻的同時,也向大白水、小白水發動了進攻。這裡是李默庵14軍第10師第58旅防守地帶。

  戰鬥一開始,日軍便對小白水使用了坦克,由於部隊沒有打坦克的經驗,又沒有平射炮,第57團的2營受了相當大的損失,退出了小白水,在大白水村的左翼1500米的丘陵地帶,構築工事,佔領陣地。57團第3營接2營陣地,守正面;第1營接第3營陣地,守衛大白水的右翼,這些部隊的裝備比較強,每個營配有27挺輕機槍,6挺重機槍,2門82迫擊炮,250支步槍,另外還臨時配備了2門37平射炮。

  日軍在大白水陣地反復偵察之後,便在飛機大炮掩護下,以十幾輛坦克作先鋒,向第2著發起進攻。

  中國守軍利用為數不多的平射炮打毀敵人的坦克,用機槍、手榴彈打退了日軍的一次次攻擊。

  在忻口左翼陣地大白水一帶,日軍攻不過去,再往西,是一片連綿不斷的高山,更走不通。在忻口的右掃大小靈山7帶,山勢更陡,也走不通,板垣征四郎還是要走中央突破的路。郝夢齡第九軍防守的南懷化一帶,便成了戰鬥最激烈的戰場。

  忻口西北一個高地被敵人佔領了,這對南懷化陣地是一個威脅。衛立煌給2i師師長李仙洲下令:「要盡一切力量奪回高地,全殲敵人。」李仙洲率苗瑞林的62團向敵人發起進攻。敵人憑藉其火力優勢,頑固抵抗,久攻不下。

  李仙洲親自上了第一線,官兵們士氣大振,一鼓作氣奪回了高地。李仙洲胸部中彈也負了重傷。

  南懷化東北的一個高地又被日軍攻佔了,郝夢齡命令獨立第5旅旅長鄭廷珍收復這座高地。他相信這個血性大漢能完成任務。

  果然,鄭廷珍帶著隊伍一陣猛衝,高地重新奪了回來。

  日軍攻佔了南懷化,向左右擴展成一個400米左右的口子,如果不封住這個口子,日軍便有突破中央地區陣地的危險。閻錫山告知衛立煌,願出50萬元賞金,要求收復南懷化陣地。

  這個賞格對於守衛中央地區的郝夢齡是一個沉重的壓力。他組織了兩路部隊,依靠各高地的掩護,準備夾攻南懷化。

  他與參謀長在行動之前,再一次檢查了全部部署,在他認為捕意後,稍為松了一口氣。就在這個時候,翟洪章送來了報告,說是敵人正向他的陣地壓來,要求增援。郝夢齡知道那裡已經把營編成了連,人力單薄,應該。可是他手頭沒有兵力可調。整個322團已經由2000人縮編為900人的隊伍,不但翟洪章那裡困難,與他相鄰的幾個陣地都是困難的。現在,不是拼人力,拼武器,而是拼勇氣。獨立第5旅已經奪得了南懷化東北的高地,也是對翟洪章方面的一個支援,更是對進攻南懷化的掩護。郝夢齡看報告後只批了兩行字

  「站在哪裡,戰在哪裡,
  生在哪裡,守在哪裡。」

  對南懷化的進攻還未開始,郝夢齡查問了獨5旅陣地情況,報告一切良好。郝夢齡對參謀長說:「只要這塊高地在我們手裡,就好辦。」

  他的話才落地,獨5旅來了一個電話,郝夢齡抓起了話筒,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又追問了一句:

  「你說什麼?」

  「鄭旅長陣亡了!」對方說。

  郝夢齡強忍著悲痛下令:

  「由李團長代理旅長,堅守陣地。」

  入夜,進攻準備開始的時候,郝夢齡接了衛立煌的電話:南懷化是第九軍陣地鎖鑰部位和與友軍的接合部,敵若繞過前進陣地突破主陣地前沿,將對整個戰局影響甚大,必須收復。

  郝夢齡尋求著必勝的途徑。他認為這一仗不應該在後方指揮,應該到最前線去指揮。他對54師師長劉家祺說:

  「這一仗不是一般的仗,是必勝的仗。也不能按平時的指揮辦法,坐在後方。今天,我要到4團去,參謀長看電話。」

  「那我隨軍長一同去!」劉家祺說。

  10月16日晨時,郝夢齡與劉家棋攜同參謀人員到了四團指揮所。

  郝夢齡來到守衛高地的官兵中間大聲他說:「先前我們幾千弟兄守這個陣地,現在只剩100多人還是守這個陣地,就是剩下1個人,也要守這個陣地。我們一天不死,抗日的責任就不算完。我出發前已在家裡寫了遺囑,不打敗日本決不生還。現在我和你們一起堅守陣地,決不後退。我若先退,你們不論是誰,都可以槍斃我!」

  官兵們聽了軍長慷慨激昂的話,士氣大振,奮臂高呼:「誓死堅守陣地!」

  郝夢齡在前沿指揮所指揮部隊向南懷化方向運動,準備發起攻擊,奪回這個要地。

  這時,日軍已經發現了中國軍隊的動向,機槍、山炮猛烈地射擊起來。南懷化的周圍馬上一片炮火,中國軍隊猛烈進攻,日軍負隅頑抗。四周的部隊進展不大,兩方相持不下。郝夢齡認為這正是獨5旅從高地下壓殲敵的好機會,卻不見5旅的出擊,郝夢齡把跟前陣地上的翟洪章叫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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