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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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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日,蔣介石一聲令下,反擊部隊全線停止進攻轉為防禦。 22、23兩日,敵以主力向第21集團軍猛攻,北侯宅、沈宅、炎家頭一線陣地被突破,第21集團軍不得不撤至小顧宅、大場、走馬塘、新涇橋、唐家橋一線。第9集團軍左翼各師也隨後撤至大場附近。 24日,日軍乘勝進犯大場。在敵強大陸,空火力打擊下,朱耀華第18師苦戰竟日,終因陣地大部被毀,至25日大場失守。朱耀華將軍眼見1個師幾乎全軍覆沒,陣地仍沒守住,羞憤絕望之下拔槍自殺。至此,中央作戰軍四面受敵,退路有被切斷之危險,遂於26日放棄北站至江灣間陣地,向蘇州河南岸、江橋鎮、小南翔一線轉進。 為掩護主力安全轉移,第88師524團一營官兵在副團長謝晉元指揮下,堅守閘北四行倉庫,孤軍奮戰阻敵前進,給日軍以重大殺傷,揚威上海戰場。 此時,蔣介石通過戴笠獲悉,韓複榘串通西南、西北軍企圖分治,這一惡訊使他大驚失色。他當即決定將中路軍總司令朱紹良派往蘭州,制止韓複榘的分裂。將戰區劃為左右兩路作戰軍。韓複榘使蔣介石犯了臨陣換將之大忌。 從31日起,日軍在周家橋、姚家宅、小家宅等處強渡蘇州河。日軍第3師團左翼一部剛渡過河,便因遭到守軍阻擊受挫,該師團右翼部隊則於11月5日強渡成功。日軍第9師團11月1日渡河後,中國軍隊從蘇州河北岸南翔方面調來部隊進行反擊曾使敵軍一度陷於困境。但日軍第11師團攻佔了南翔附近之江橋鎮,威脅中國軍隊側後,解除了其第9師團壓力。 9日,中國軍隊全線後退。日軍第3、第9師團是日傍晚進抵龍華、高家灣,完成了對上海南市的封鎖。中國留在南市及浦東地區之保安隊等2000餘人,繼續堅持與敵作戰數日,方停止有組織之抵抗。 戰至10月底,上海已被硝煙、血火染透。日軍速戰速決的企圖被徹底粉碎了。日軍主力被蔣介石從日本國內、華北、青島、臺灣吸引到了上海。上海戰場,已使日軍付出了8萬餘人的傷亡代價。 日軍統師部從上到下無不為之驚歎,世界輿論對中國軍隊的頑強抵抗也給予了極大的讚揚。 這是20多萬中國將士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 留學德國而應召返回的國民黨軍黃維將軍一踏上上海戰場,便不得不從內心感歎道:「壯哉!真是一寸山河一寸血。」 6. 中國「敢死隊」聲震中外 10月26日,大場陣地失陷,上海市區內已無法再踞守。蔣介石一聲令下,中國守軍全線撤向滬西。 上午,第3戰區副司令長官顧祝同上將打電話找到88師師長孫無良將軍。 顧祝同對孫元良說:「委員長想要第88師留在閘北,死守上海。你的意見怎麼樣?」 孫元良將軍聽到此,沉默了。孫元良苦戰多日,深知市區戰情,他也明白這是中央的政治策略,只是沒想到為政治要犧牲到他頭上。 略一沉思,他對顧祝同說:「我不同意留下,如果我們死1人,敵人也死1人,甚至我們死10人,敵人死1人,我就願意留在閘北,死守上海。但可慮的是,我們孤立在這裡,激戰之後,幹部傷亡了,聯絡隔絕了,在組織解體、糧彈不繼、混亂而無指揮的狀態下,被敵軍任意屠殺,那才不值,更不光榮啊!眼下,88師的士氣固然很高,並且有堅守閘北兩個多月的戰績,但我們前後補充過五次!眼下部隊中新兵老兵占兩三成,新兵雖然一樣忠勇愛國,但訓練時間太短,缺乏各自為戰的技能。撐局面,還得靠老兵。這是實際情形,所以我不同意。」 顧祝同顯然受了孫元良的影響,沉吟片刻後:「那留下1個團,你看怎麼樣呢?」由於死守的命令來自最高統帥,孫元良猜想顧祝同此舉也有難言之隱,既已有讓步,不便再一意堅持,便在電話裡答應了下來。 四行倉庫88師師部,孫元良在團以上軍官會議上。宣佈了戰區的命令,並根據戰場實際情況,以師部的名義命令以524團1營為骨幹組成1個加強營的留守孤軍,由團副謝晉元中校統一指揮行動。 眾人散去,孫元良望著面前這位魁梧英俊、為人耿直的愛將,良久無語。他很信任他。 赴滬初期,謝晉元是262旅的參謀主任。88師奇襲日軍旗艦「出雲」聲震整個上海戰場,就是由謝晉元這個膽大心細的參謀頭兒一手策劃並導演的。524團原團副黃永准中校巡視前線負傷後,孫元良受團長韓憲元上校所請,把謝晉元調到524團團副的位置上。上任不久,就授此危命,孫元良頗有些於心不忍。 但他只有如此。面對謝晉元熾烈的目光,孫元良慨然歎道: 「中民老弟,日後我無法再助你們力了。但你們是88師的英雄,我把四行倉庫就交給你了。你們最好把指揮所和核心部隊佈置在這裡。這幢龐大的建築物不只是堅固,易於防守,同時更易於掌握部隊,我們的新兵實在太多了。這裡糧彈存儲很多,為防自來水管被截斷,飲水也有存儲。有這樣好的根據地,你們可堅持下去,好好地打仗了。」 潰潮漸漸退去,寶山路、虯門路一帶,謝晉元和他手下的800壯士漸漸成了孤軍。殘破的街區、遍地的死屍、暫時的沉寂,令人更覺緊張。 沒多久,街頭巷尾出現了刺眼的「太陽」旗,響起了沉重的軍靴聲,敵追兵到了。 突然間,劈頭蓋腦的槍彈、手榴彈,砸得日軍暈頭轉向,他們沒想到狂退的中國軍居然還留有伏兵,立刻陷入一片混亂。 謝晉元乘日軍展開之機,率部退入四行倉庫。 27日,謝晉元第一次在1營營長楊瑞符的陪伴下與全營官兵見面。 他的就職演說簡短卻很悲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們是中國人,要有中國人的志氣。現在我們四面被日軍包圍,這倉庫就是我們的根據地,也可能是我們的墳墓,只要我們還有一個人,就要同敵人拼到底。」 苦戰多日疲憊不堪的800名官兵此刻已渡過了對戰爭的恐懼期,他們眼睛是雪亮的,甚至是血紅的。 四行倉庫像個堅固的大碉堡,倔強地傲立蘇州河邊。 早先,這座建築是省城銀行、大陸銀行、鹽業銀行、中南銀行共同投資的四行儲蓄倉庫。這座六層鋼筋水泥建築物,全長120米、寬15米,位於蘇州河北岸新垃圾橋西面,它的西邊和北邊是中國地界,但此時已被日軍佔領。東邊是公共租界,南邊隔過蘇州河也是公共租界。 在日軍奪占市區後,這裡成了一座陸地上的孤島,卻也是上海市區內中國軍守衛的唯一一塊淨土。 蔣介石盯著它,上海市民盯著它、國際眾目也盯著它。 有它在,上海就不能算淪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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