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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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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體注意了,跑步走!"領頭的賈銀亮與中隊長高強帶著我們這些戰士沖向夜幕茫茫的營區外。 此時正是晚上12點,外面漆黑一片,能見度極低,只有天上的一盞盞星光,正調皮地眨著眼,露出微弱朦朧的光芒。 監獄離警營區不到60米遠,是座很寬廣的建築,占地面積很大,裡面有犯人的生活區、警戒區、宿舍、活動室、禁閉室等等,四周是高牆電網、探照燈、崗樓,還有我們這些武警戰士值勤的警衛,警戒森嚴,一般的老百姓看到這樣的場景都毛骨悚然,認為離他們的現實太遠了,可這就是我們戰鬥的地方,是共和國最大的勞改基地,也關押著首都絕大部分的犯人。 60米的距離,對於我們這些久經訓練的軍人來說只是短暫一瞬,我們六班在隊伍的中間,而前面的部隊已經到了監獄大門口,只聽見大門口的哨兵"啪"的下槍聲,在向值班首長報告。監獄大門口燈火通明,哨兵的刺刀已經上了架,寒氣逼人,獄警進出很多,一派匆忙的景象。 "一班臥倒!出槍!"這一班的戰士們還真不賴,呼地臥倒在水泥地上,8名戰士成扇形包圍監視著大門口,那挺班用輕機槍已經豎立在地上,黑洞洞的槍口瞄向監獄堅實的大鐵門。 "二班跟我來!" "三班跟我來,到四號哨位!" "四班快點!到五號哨位!" 各班指揮員果斷的命令聲,乾脆、洪亮又有節奏。 空氣驟然緊張,讓我又想起那令人恐怖的夢境。 "六班長,六班長高向陽幹什麼去了?"二排長賈銀亮向我們六班吼來,我忽然意識到,我才是副班長,班長高向陽已經請假回家探親了。沒想到我現在已經站在戰鬥小組指揮員的位置上,我一個激靈,從幻覺中醒來,向身後的戰友喊到:"六班,目標,三號哨位,跑步走!" 三號哨位在監獄圍牆的最後面,外面被荒蕪的原野所包圍著,我們沿著高高的圍牆向前跑,踩在磚鋪的小路上嘰嘰發響。小路下面是壕溝,長著一人多高的蘆葦與蒿草,王少兵背著機槍歪歪斜斜地向前沖,槍管掃著身邊的蘆葦葉,葦絮像雪花般地頓時飛舞起來,粘到我們橄欖色的軍裝上遍身都是,這小子,總是大大咧咧的。 夜晚的星空十分靜寂,只有我們身前與身後的探照燈發出刺眼的光芒,劃破這美麗的景象。崗樓上的哨兵在來回地移動著,伴隨著夜幕與燈光,好像是電影中才能見到的畫面,充滿緊張與刺激。這樣的夜晚與這條圍牆的小路,對於我們來說非常的熟悉,無數次夜晚,我們背著槍支巡邏在這裡,無論春秋,還是酷暑寒冬。 我們跑步離目的地快10米的地方,哨兵突然朝我們大喝一聲:"口令?"我們趕緊止步。明明知道我們是同一個中隊的戰友,還要發口令,真他媽操蛋,我回令:"緊急!" 對方在崗樓上答道:"任務!同志們辛苦了,這裡一切正常!"好小子,這才有點人情味。 在離崗樓20多米的地方是一條通往犯人勞動區的大路,我們在這裡停了下來,王少兵將機槍放在地下豎立起來,然後趴到地上,將槍口對準監獄圍牆。我指揮著其他的戰友占好戰鬥地形,不然,一會兒當官的過來又要吼我。 真有點像演電影,這裡地面低窪不平,雜草叢生,蚊子個頭非常大,像戰鬥機一樣包圍著我們嗡嗡直響,咬在身上一會兒就鼓起個大包,又癢又難受,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七班也已經到達了指定位置,他們在監獄圍牆兩個崗樓的中間,也就是我們剛剛跑過來的那條路上,遠遠看去每隔3米就有個人影在晃動,看來他們布控已經完畢。七班長是我的老鄉,叫裴仁豔,襄樊人,崇尚習武,有一身鼓梆梆的肌肉,看上去非常精神。這是個已經服役5年的老兵,今年馬上就要退伍了,就因為上次和我們一起外出喝酒,受了處分,至今入黨問題還沒有解決,哎,都是我害了他。 想起了上次的喝酒,我的思緒便雜亂起來,心中湧起了一種暖暖的溫情。前些時間支隊搞演講比賽,我到駐地附近一家商店買東西時,認識了一個女孩,是這家商店女老闆的妹妹,叫錢歆,長得青春靚麗。因為我們彼此都喜歡文學,我們漸漸相愛了,相互之間總有說不完的話,可部隊紀律規定,義務兵不能在駐地談戀愛,我只好借每次外出的機會與她偷偷約會。時間長了,老鄉戰友們很多都知道,都喜歡跟著我到她家去,而她家人也非常喜歡我,自然,我的戰友們來了也是盛情接待。讓我們這些當兵的年輕人有了解饞的機會,部隊的領導估計也心中有數,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這樣倒害了七班長,一次在錢歆家吃飯,我們喝酒喝多了,歪歪斜斜地回到部隊,被中隊領導看見了,大怒,於是就給兵齡最長職務最高的裴仁豔記了警告處分一次。 我正在懊悔的同時,班裡最小的戰士楊春來朝我小聲地喊道:"副班長,裡面有情況。" 什麼?我斂住呼吸,仔細一聽,原來監獄裡的犯人正在集合,有一名犯人不聽話,被警察大聲的訓斥著。這個監獄裡關押著一千多名犯人,都是7年以上的重刑犯,有曾經的教授,政府官員,有小混混,還有更多的青年。可惜啊,這些人的生命就這樣浪費了,人被困在高牆電網之間,也許這個時候,他們才意識到自由的可貴。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的睡意慢慢地湧出來了,剛才的興奮全部拋到了九霄雲外,戰友們劈劈啪啪地拍打著蚊子,手掌心沾滿鮮血,這就是青河農場的一大特色(青河農場就是這座勞改基地對外的稱呼),"三個蚊子炒一盤"。幾個戰士忍受不住蚊叮蠅擾,從地上爬了起來,卷起袖子摳癢,我小聲的對他們說道:"就你們這個樣子,怕苦怕累,怎麼打仗啊?快趴下!""是!"他們又老實地趴到原地。 "副班長,你說是那個單位的犯人越獄了,怎麼我們中隊也要緊急行動啊?"楊春來趴在地上小聲的問我,全班就數這小子好奇心最強,最囉唆。 "不該問的別問。"王少兵愣愣的在最前面甩過來一句話。 "可能是二大隊三分場的監獄跑了3個犯人吧!我們的行動是上級通知下達執行的,這叫警惕性強!"我說。雖然我嘴上講著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心裡也一直罵著這部隊該死的形式主義,當兵快3年了,我已習慣了部隊高度緊張的軍旅生活,部隊就是這樣,有事沒事就喜歡折騰人,吃飯前要唱歌,睡覺前要唱歌,出操要使勁喊口號,列隊要整齊,就連營舍我們床上的被子,也要疊得整整齊齊,好像切的豆腐塊一樣,麻煩! 夜晚的天空灰濛濛的,繁星點點,遠處的大地都是漆黑一片。風兒吹著蘆葦和篙草在沙沙作響,蟲子在壕溝的濕地裡咕咕歌唱,只有監獄的燈光顯得那麼刺眼,仿佛是這個靜謐夜晚的入侵者,打攪了這個大地原有的安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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