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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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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杜魯門和艾奇遜的過分自信,美國恐怕不會捲入朝鮮戰爭,更不會與中國發生衝突,從而也杜絕了長津徹軍事災難的發生;沒有麥克阿瑟的一意孤行,美國在長津湖的軍事災難絕對沒有那麼慘,戰爭也許不用拖上三年時間。 杜魯門並非出身名門。非但如此,可以說杜魯門在美國政壇沒有任何背景。他之所以成為美國總統,是因為他是羅斯福總統的副總統,因為羅斯福總統「中道崩俎」,杜魯門才如願以償。而羅斯福之所以挑選杜魯門作為他的政治搭檔,則是因為他認准杜魯門不可能取代他的位置。杜魯門成為美國政壇的風雲人物,可以說完全是一種機緣湊合,以至於美國朝野無人對他看好。當他第一屆任期結束之時,許多人都認為他的仕途已經走到了盡頭,等待他的將是退休和著書立說,以至於在大選揭曉前一分鐘,大家還以為當選總統是紐約州州長杜威而不是杜魯門。 杜魯門有的是自卑,但這種自卑被他用強烈的自傲掩蓋起來了,人們看不到一個唯唯諾諾的杜魯門,倒是發現了一個說一不二。行動利索、喜歡獨斷專行的美國總統。杜魯門把他的座右銘「責任最後總是在我這裡」擺在辦公桌上。事後看來,杜魯門確實做到了這一點,最後決心都是他下的。只是這個決心,究竟是殫精竭慮的產物,還是一時衝動的結果,那就無人知道了。不過,杜魯門確實身手不凡。他之所以能在美國政壇呼風喚雨近10年,靠的並不完全是機遇。他的直覺能力極好,而且性格倔強,頗有點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意味,這一點對於一個政治家來說是絕對必要的。 此外,杜魯門雖不是科班出身,但他對歷史的嫺熟令一般的史學家相形見細。在美國總統這一行中,如果要論學識淵博,那麼,除了大學教授出身的伍德羅·威爾遜外,恐怕無人能與杜魯門相比。當他大權在握後,他的自信心就顯得更突出了。他是出類拔草的,這一點已經勿庸置疑。他從來不懷疑自己的能力,尤其是判斷事物的能力。這種性格比起那種拖泥帶水的決策方式而言確實具有優越性,但是決策的隨意性也是顯而易見的。先幹起來再說,這是杜魯門決策的典型風格。但是,這也是一種賭徒的風格。 當朝鮮戰爭爆發時,杜魯門正在密蘇裡的老家休假,接到艾奇遜的電話時,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戰就要爆發了。他在回憶錄中說:「共產黨人在朝鮮的所作所為,就同希特勒、墨索里尼和日本人在10年、歷年和20年前的所作所為一樣。我深切地感到,如果聽任南朝鮮淪喪,那麼共產黨的領袖們就會越發瘋狂地向更靠近我們海岸的國家進行侵略。如果容忍共產黨人以武力侵入大韓民國,而不遭到自由世界的反對,那麼,就沒有一個小國會有勇氣來抵抗來自較為強大的共產主義鄰邦的威脅和侵略。 如果對這種侵略行動不加以制止,那就會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正如由於類似事件而引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一樣。」一位接近美國決策人物的新聞記者總結說,「他們肯定把北朝鮮的入侵看作是對奮起反抗共產黨擴張的國家的考驗,包括美國在內。從這樣的角度看,越過南北朝鮮的邊界,就很像當時希特勒慣用的手法:以進攻來試探對方的反應。」而杜魯門的女兒瑪格麗特·杜魯門也回憶說:「從獲得消息時起,我的父親就明確表示,他擔心這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序幕。」正是這種極度衝動的考慮,使杜魯門決定,美國必須介入朝鮮戰爭,管它是一場世界大戰,還是一場警察行動。 與杜魯門搭檔的艾奇遜則正好是另一種類型。他出身名門,舉止優雅,一副紳士派頭,才華橫溢,學識淵博,是最高法院法官路易斯·布蘭代斯的高足。他與杜魯門形成了鮮明的對照。說來也怪,這位才高八斗的艾奇遜在華盛頓官場上幾乎沒有知音,卻偏偏和杜魯門攪在了一起。杜魯門也知道,自己的才識不足以應付複雜的國際事務,因此,1949年三月他讓艾奇遜出掌國務院。說實在的,這個差使難不倒艾奇遜,在這個崗位上,他的聰明才智充其量只應用了一半。有人曾評論說:「教長(指艾奇遜)本來是可以一身二任,同時出任國務卿和財政部長的。」不過,艾奇遜並不是完美無缺的。他的十足的自信心常常把他的聰明才智轉化為傲慢,他從不知謙虛為何物,也不懂什麼時候應該緘口不言,相反,他倒有一種敢為天下先的勇氣,常常自作主張。 朝鮮戰爭爆發後,美國政府的第一項決策就是由他主持作出的。我們已經知道,當時杜魯門正在密蘇裡老家度週末,艾奇遜主持了國務院和國防部的一班人馬,作出了干涉朝鮮的至關重要的決定。艾奇遜還建議第七艦隊進駐臺灣海峽,阻止兩岸發生武裝衝突,從而把朝鮮內戰和中國統一祖國的大業聯繫在一起,最終使朝鮮戰爭擴大化成為不可避免。不僅如此,當英國、印度等國出面調解,指望和平解決朝鮮危機時,艾奇遜一口回絕了英國外交大臣貝文從莫斯科帶回的建議,堅持要在「軍事上迅速消除對朝鮮的侵略,不作任何足以促進共產黨貪欲的讓步,以免他們在別的地方進行侵略」。 至於說一個國家發生的內戰何以被稱為「侵略」,美國大法官的高足、學識淵博的法學博士就不去考慮了。他還強調,應該通過對日和約或者聯合國來解決中國的臺灣問題。當印度提出恢復中國在聯合國安理會的合法席位、和平解決朝鮮衝突時,他則大大地把印度人嘲笑一通。他說他從小就有一個幻覺,即如果地球是圓的,印度人一定是頭朝下倒立的,或者是完全顛倒過來的。當然,事實已經證明,艾奇遜所設想的確實是一個幻覺,而真正顛倒著思考問題的,不是印度人,而是他艾奇遜博士。 美國就這樣由杜魯門和艾奇遜引導著介入了朝鮮戰爭,至於說這場戰爭的性質到底是什麼,將會持續多長時間,美國會付出什麼代價,將會對美國產生什麼影響,這兩個人一概不管。儘管這兩個人的背景不同,所受的教育迥異,但他們卻得出了一個完全相同的結論,這就是「幹著看」,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艾奇遜說:「現在要幹的事是立即行動,並以最迅速最有效的方式完成之。如果停下手來分析自己的行動,那麼就是作繭自縛。」 他們都沒有意識到,一旦美國跨出了第一步,那就可能邁出第二步、第三步。戰車啟動了,再倒回來就困難了。中央情報局曾估計說,由於美國已經介入朝鮮戰爭,以後無論它是主動撤離,還是被迫撤退,對美國而言那都是一場災難。事實證明,這是中央情報局在整個戰爭期間所作的少有的幾個具有先見之明的判斷之一。當美國政府決定在朝鮮投入美國的地面部隊時,他們首先投入了一個團,當發現一個團不足以扭轉朝鮮的軍事局勢時,他們就投入兩個師,後來又把美國第8集團軍和第10軍悉數投入朝鮮。戰爭就這樣一步步擴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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