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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九


  ※第二十七章 祖國我愛你

  鮑果以特約記者身分,多次查找志願軍歸俘的名單,他始終沒發現鄭黑馬的名字,他很著急。鄭黑馬的愛人美美之子,帶著她的一歲半的兒子小黑馬等候在安東。

  還算好,在第一批送過板門店軍界線的歸俘中,鮑果終於打聽出鄭黑馬的下落。他說:「有個鄭黑馬是個通訊排長,是在西海岸被美國巡邏隊俘虜的,押到釜山之後,他在戰俘中不服管教,他要美韓戰俘官拿出人道主義來,他帶頭絕食,不吃豬狗都不吃的髒食。他被打得昏死過去,被戰友搶救過來,那些傢伙下了話,他再搗亂就把他打死。在戰俘營裡有些軟骨頭投降了,為多吃到肚裡半碗飯,出賣靈魂,四處打探戰俘活動去告密,有不少戰友被抓去毒打,還有的被謀害死了。

  「就在這時,臺灣國民黨也來到釜山戰俘營,他們和美韓特務勾結起來。那個特組組長叫肖德剛,聽說在臺灣官職不低,當過蔣經國的私人大秘書,他從臺灣帶來五十多人,各個都是殺人兇手。他在沒來之前,這幫傢伙對美韓交到他們手中的中國戰俘,一個月內就害死五十多人,他們殺人破腹剜心割肝,煮著下酒吃,還把人頭掛在各戰俘營的門上。讓人們從門前過都得看一眼。這個肖德剛是善面狐狸,他來到戰俘營之後,把人頭摘下去了,插上了國民黨旗,讓人們從旗前過都得低頭施禮,不然就不給你吃飽飯。

  「就在這時鄭黑馬把國民黨旗扯下來,扔在地上用腳踩,這樣他又被國民黨的特務打個半死。但他從此在戰俘營中有不少志同道合的人,發起不願去臺灣,至死也要回中國大陸的運動。他們聯合起來反抗,從黑人看守手中弄來紙和筆,寫出向聯合國呼籲書,大家在紙上簽名,有不少人咬破手指肚寫血書,由黑人遞給聯合國紅十字會,這樣國民黨特務不敢明面上害人了。這時這個白臉狐狸肖德剛才出面,他勸戰俘到自由世界去。

  「鄭黑馬和幾個人,用纏傷口的繃帶以紅藥水染紅,又要來黃色奎寧藥片,染成黃五角星,鄭黑馬在特務召集會的時候,把國民黨旗巧妙地撕掉,掛上五星紅旗。當時戰俘們都看見紅旗了,有的人落淚哭起來了。這時國民黨的特務還沒有注意,他們認為上次撕掉旗的人的心肝剜出去煮吃了。可他們沒有想到還有人敢撕掉,而且掛上五星紅旗。

  「當國民黨特務發現之後,暴跳如雷,非要抓出這個做旗的和掛旗的戰俘,他們抬來一口鍋,燒開水,抓住一個膽小鬼,要剜出他的心肝。可他不知道這旗是誰做的和誰掛的,嚇得跪下求饒,特務正要動刀剖開膽小鬼肚子時,鄭黑馬走出來說:『旗是我做的,也是我掛的。』一群特務像狼叫著撲過來。從戰俘中一起站出上百人,都扯開衣服喊:「來吧,你們這些狗雜種,旗是我做的,旗是我掛的,你殺吧!』一時特務亂了,連連對空開槍。幾個彪形大漢子,扯住鄭黑馬的胳膊,扯下胸前衣服,正要用尖刀子剖開鄭黑馬的肚子時,忽然聽到一聲喊:

  「『住手!』肖德剛出現了。他擺著手說:『都把他們放開,不管怎麼說都是中國人,咱們都在異國他鄉土地上。有話咱們到臺灣去商量,臺灣是中國呀!』他看著這個鄭黑馬,對他笑笑說:『你沒事了,去吧。我知道,你逞大膽,這旗不是你做的,也不是你掛的。』」

  鮑果聽到這裡問道:「後來鄭黑馬到哪去了?」

  那個歸俘說,這個肖德剛,天天來到戰俘營大講三民主義,大講臺灣才是最自由的地方。這樣有不少戰俘受欺騙了,寫出去向書,要求去臺灣。可是這個肖德剛說:「你們去臺灣要表示效忠,你們身上要刺國民黨旗,不然臺灣不收。」

  鄭黑馬站出來大聲質問道:「我們不去臺灣,因為你們賣國,投靠了美國。我就不去臺灣。」

  肖德剛哈哈大笑說:「我不會強行拉你去,把你人拉去了,心不去有什麼用。」

  不久,有些人在肚子上胳膊上刺上了國民黨旗和國民黨徽。可是又有多少人自願去臺灣呢?這時遣返戰俘的日子近了。國民黨露出了真面目,在飯裡、水裡放上迷糊藥,使昏迷過去的人身上刺上了字和國民黨徽。有些人醒後看著身上刺的東西,不知該怎麼辦?肖德剛假意把他帶來的特務當眾處罰一頓,然後說:「你們可以不去臺灣。我給你們出字據證明,你們身上的字,是我們強行刺上去的。不過,你們要想好,回到中國大陸,他們不會相信你們的,到那時就悔之晚矣。」

  鄭黑馬當眾砸破一個飯碗,用破碗塊使勁往胳膊刺的國民黨旗上剮,立刻鮮血淋淋。他大聲地喊:「我鄭黑馬至死不去臺灣,我要你們按國際法送我回中國大陸!」

  肖德剛見他能這樣大膽地當眾用破碗塊剮破胳膊上國民黨旗,就由此震驚,但聽他報出「鄭黑馬」這三個字,「黑馬」這兩個字使勁地在他腦海裡撞了一下,他心裡說:難道這就是我和水蔥子的兒子嗎?他不由得轉到鄭黑馬身邊一看,果然見他胳膊上有塊黑痣像個馬頭。他差不點喊出聲來:「你是我的兒子!」但他擺手讓特務放了鄭黑馬,又要醫官給他治傷口,別的什麼話也沒說。

  過去兩天,肖德剛把鄭黑馬找到住處,問道:「你是中國東北人吧?」

  鄭黑馬翻翻眼睛說:「是東北人。」

  「我也是東北人。住黑龍江。」

  「你是被解放軍趕跑到臺灣的吧?」

  「是被趕去的。」

  「當了蔣介石的奴才?」

  「是奴才。」

  「你不配和我談話。」

  「你不是想回中國去嗎?你這樣鬧,回不去。因為你是在人家屠刀下。」

  「怎麼?你們要把我們上萬的人全殺死嗎?量你們也不敢。」

  「但是殺幾個反抗者也很容易。」

  「我不怕死。」

  「這我看出來了,不過要死得其所。」

  「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可以放你回去。」

  「讓我當叛徒嗎?」

  「沒必要。只是要你說說你的身世。沒有什麼花招可耍,你害怕說出身世嗎?」肖德剛慢聲細氣地問著。

  「我是共產黨員。早就說過了。」

  「這不必要說。你的行動看出來了。」「我不是什麼大幹部的兒子,我是趕大車大把的兒子,為了躲日本鬼子,從黑龍江搬到大遼河邊上住的。」

  肖德剛兩隻眼盯盯看著鄭黑馬,沉默得一言不發。半晌,他讓鄭黑馬回去了。一連幾天沒有露面,聽一個特務說肖德剛去漢城了。

  國民黨特務趁肖德剛不在釜山,又把一些不服的戰俘捆起來毒打,趁肖德剛不在把這些戰俘押送到巨濟島——人稱死亡之島上去謀害,把這些戰俘白骨扔在海灘上。

  在往巨濟島押達時,特務把這些人用鐵絲子綁起來,就在要出發的當兒,一些美國高級軍官和李承晚高級官員陪著一個摩登女人來了。這女人有四十多歲,抹著滿臉胭脂,穿著非常華麗的衣服,從這些美國人和李承晚官員圍前圍後,低三下四的模樣,看出這個女人是個有地位的傢伙。她看見要押著上巨濟島的戰俘,用鐵絲子捆綁著,她不高興地問道:「這太不人道了,用鐵絲捆人?」她是來慰問戰俘,表示她是人道主義者,她是稱為拯救靈魂代表團的團長。

  有個官員說:「小姐,這是臺灣要處置的壞蛋,送巨濟島喂老鯊去。」

  「怎麼能讓外國人在我們這裡胡作非為。成何體統?給我放開!」女人怒氣衝衝地說。

  「這不能放。這是總統應下的。」

  「這李老頭昏了,還講人道主義不?他們是戰爭犧牲品的戰俘,還犯有什麼罪呢?」

  「他們不服從往身上刺字!」

  「刺什麼字?我看看!」

  隨行的美國軍官和韓國官員齊聲說:「要聽小姐的,不准頂嘴,你們這些混蛋。」

  國民黨特務聽這位小姐的口氣,知道大有來歷,於是低三下四地說:「請您看,就是刺這樣的字!」他把鄭黑馬胳膊上鐵絲子絞開推過來。

  這位小姐湊向前些一看,忽然愣怔住了。好像身子晃一下,被身邊一個女傭攙扶住。她鎮靜一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是紅十字會的,會幫助你們。」

  鄭黑馬皺皺眉頭說:「鄭黑馬。」

  「啊!黑馬?」

  「鄭黑馬。」

  「什麼地方人?」

  「黑龍江人,躲日本鬼子搬到大遼河邊上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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