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六四


  經他們這麼一講,使我對這個地段上戰鬥的意義有了更深的理解。

  「我們的右翼是誰?」我問旅長。

  他猶豫了起來,沉默了一會,說:「步兵第35師的部隊正在靠攏。」

  斯特羅加諾夫又待了一會,便回旅部去了。戈裡亞奇金和我一直呆到晚上。作為黨內同志交心,他告訴我,第35師第2旅旅長科托明帶著一些指揮員(沙俄舊軍官)跑到敵人那邊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無法克制心中的憤怒,罵到:「嘿!……這幫敗類要是落到我的手裡,我非要和他們算帳不可!……」

  「是的,你也看到,我們只好加倍警惕……」然後,他又問:「你那兒舊軍官多嗎?」

  我們團只有3個舊軍官。但他們都象不久前犧牲的謝爾蓋耶夫一樣,是好樣的,我可以替他們擔保。

  「你瞧,」戈裡亞奇金說:「你現在沒有政委了。」

  「您大概會很快就把政委派來吧!至於說到有人要在我們背後捅刀子,那我們的紅軍戰士決不會答應……傑尼索夫的工作暫由伊萬·普羅克希茨代替。他是個很好的同志,是一個有威望的共產黨員,團裡所有人都認識他。」

  旅政委走時拍拍我的肩膀說:「多保重……」

  我決定把前來增援的1個營放在前沿陣地,而把共產主義營留作預備隊。我這樣決定是要個花招對付我的上司的。如果我把「人家的」營留作預備隊,那麼,上司隨時都可能把這個營從我手裡調走。而如果我把該營放在前沿散兵線上,那麼,他們就不會把這個營撤回,同時,預備營也就不會受到觸動。

  7月29日,敵人又發動了幾次毫無成效的進攻。可以感覺出,敵人在慘遭幾次損失後,無論是部隊的士氣還是體力都一落千丈。甚至敵人的炮擊也變得稀落起來。看來,炮彈也快打光了。

  中午時分,斯特羅加諾夫打電話來,下令從7月30日清晨起轉入進攻。任務是:佔領穆斯柳莫沃,繼爾向米阿斯河畔的米阿斯基鎮進攻。

  進攻戰役計劃早在防禦戰期間就已想定。

  發起進攻的前一夜,我們對敵戰鬥隊形進行了詳盡的縱深偵察。拂曉前,偵察員們帶回許多有價值的情報。在左翼,我偵察人員巧妙地潛入白軍各戰鬥隊形之間的缺口,深入到穆斯柳莫沃村,又悄悄地返回。

  我軍的進攻完全出乎敵人的預料。我左翼營繞過烏列克塔湖邊的高爾察克部隊,前出到穆斯柳莫沃村。在其它地段上,敵人抵擋不住我軍的突然進攻,開始撤退。全團抓獲俘虜約400名,繳獲機槍6挺。也就在這時,我聽說,整個東方戰線的紅軍部隊已全面展開進攻。

  穆斯柳莫沃的戰鬥就這樣結束了,這是我在那個時期所參加過的最激烈、最殘酷的一次戰鬥。

  而現在已是1942年10月14日。

  我一覺醒來,直覺地感到面臨著危險。夜晚就象一瞬間那樣逝去了。我甚至覺得,庫茲馬·阿基莫維奇·古羅夫還沒有離開我的床鋪似的。但天已大亮了,看來,我睡得相當死。

  在斯大林格勒,戰鬥空前殘酷的一天又來臨了。

  §2

  奧爾季納列茨·鮑裡斯·斯科爾尼亞科夫給我倒了一杯濃茶,我一口氣喝完,便走出掩蔽部。耀眼的陽光使我一陣目眩。剛出來,迎面遇上了司令部和指揮所的警衛長格拉德舍夫少校。我們一起往北走了幾十米,來到司令部所屬各處的所在地。它們被安置在勿忙挖成的掩壕裡、或者在伏爾加河陡峭的右岸上的窯洞裡。

  有個窯洞裡放著一個圖拉茶炊,煙囪是自做的,冒著一縷細煙。旁邊坐著集團軍炮兵司令波紮爾斯基將軍。他是圖拉省人,整個戰爭期間一直沒有和自己的「老鄉」——圖拉茶炊分手過。因為他有喝濃茶的嗜好。……

  「怎麼,米特羅法內奇,」我問:「在德國鬼子的『音樂會』開始前你還來得及喝茶?」

  「來得及,」他自信地說:「不行的話,我就帶著它到觀察所去喝!」

  西邊傳來巨大的轟隆聲。我們抬起頭,仔細地的聽著。炮彈和迫擊炮彈從頭頂上呼嘯而過。接著,附近傳來爆炸聲,大地顫抖,火苗四濺。爆炸的氣浪把我們推倒在河岸的陡坡上。茶炊也翻倒在地上,終歸沒來得及把茶燒開。然而,炮彈的爆炸簡直使伏爾加河的水也沸騰起來。波紮爾斯基用手指著天空。頭頂上出現了法西斯的飛機,分成幾批,象一群大雁似的自由自在地飛翔著。炮彈的爆炸聲,飛機引擎的轟鳴聲,使人無法講話。我看了波紮爾斯基一眼,他從眼神明白了我的意思,抓起圖囊和望遠鏡,就向自己的指揮所跑去。我也急忙地走向自己的指揮所。

  煙霧和塵土四處飛場,遮天蔽日,空中彌漫著臭味。我來到掩蔽部,正準備用腳踢開門,突然,一股爆炸的氣浪,把我推進房間。進門後,我見克雷洛夫和古羅夫坐在凳子上,兩人手裡都握著話筒。旁邊站著集團軍通信主任尤林上校,他正在向克雷洛夫報告著什麼。

  「通信情況怎麼樣?」我問:「經常中斷,我們已接通無線電,用明碼通話。」尤林報告說。

  「這還不夠……」我沖著他大聲說:「要動用河左岸的預備通信樞紐部,讓它發揮作用,重複發報並向我們通報情況。」

  尤林明白我的意思後,走了出去。我沿F形坑道掩蔽部走過去。集團軍司令部的參謀、男女通信兵都在各自的崗位上。他們看著我,想從我的面部表情上,猜出我的心情和前線的戰況。為了向他們表明,什麼重大事情也沒有發生,我沉著而又緩慢地走向掩蔽部,又從那頭走回來,從F形掩蔽部的另一出口走到大街上。

  我在街上、特別是在拖拉機廠方向上所看到和聽到的,難以用筆墨描述。俯衝轟炸機的發動機嗡嗡作響,炸彈雨點般紛紛落下,高射炮彈的曳光彈道劃破長空,在空中爆炸開花。四周一片轟鳴、呻吟聲。用大桶搭成的橫跨傑涅日內河的徒步橋被炸斷,並被水沖出老遠。遠處,一片殘垣斷壁,拖拉機廠的廠房在熊熊燃燒。

  我命令集團軍炮兵司令波紮爾斯基組織兩個「卡秋莎」營齊射:一個射向矽製品廠;另一個射向體育場前面敵部隊的集結處。然後,我又打電話給空軍集團軍司令員赫留金將軍,請求他設法讓法西斯的飛賊安份點兒。赫留金將軍直率地說,目前實在愛莫能助。敵人嚴密封鎖了集團軍的各個機場,我們的航空兵暫時還無法突擊斯大林格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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