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
六二 |
|
7月21日,我團從俄羅斯卡拉博爾卡村和韃靼卡拉博爾卡村出發,經捷姆裡亞斯向烏魯庫利進軍。安得裡亞諾夫的第3營作前衛營。在烏魯庫利村附近,前衛營遭到敵人從捷連——庫利湖方向來的攻擊。戰鬥很激烈。為反擊敵人的進攻,我們命令庫茲明的第1營展開,並命令古裡亞諾夫的騎兵偵察隊打擊敵翼側。敵人支持不住,向後退去。 從俘虜的軍官那裡得知,與我們作戰的是得到沃伊采霍夫斯基軍的一個工程連和一個舟橋連加強的第47團殘部。指揮這支部隊的是在卡拉博爾卡附近的戰鬥中倉忙溜掉的特卡琴科大尉。於是,我們決定,無論如何要包圍第47團,把它逼到捷連——庫利湖邊,然後活捉特卡琴科。 就在這時,傑尼索夫來到我這裡。他滿臉惆悵若失的神色。他很喜歡安德裡亞諾夫營長。他向我講了安德裡亞諾夫受傷的情況:傷在臉部,子彈從上頜穿進去,從耳後飛出來…… 我和政委籌劃著合圍敵人的計劃。最後決定:讓傑尼索夫繞到敵後,斷其退路;我帶領兩個營將白匪軍趕到湖邊。 我們在行進時想出的這一計劃,實施得很順利。第47團的殘部和工兵連被徹底打垮。特卡琴科帶著幾個傳令兵抵抗到最後一粒子彈。他逃進了湖邊的一個農莊,我們想,這回他可逃不出我們的手心了。我們沖進農莊時,忽然聽到一聲巨響。我們跳進村邊一座房屋的院落內,看見地上躺著三個軍官的屍體。他們用手榴彈把自己結束了。其中一個就是特卡琴科。當時他還在喘氣,我們從他的軍便服口袋裡找到一些文件…… 就這樣,從軍裝到武器全部由協約國武裝的第12師第47團,再也不存在了。 過了一小時,湖對岸的敵人開始向我們猛烈炮擊。我們完成了任務,在開闊的岸邊再也無事可做。第1和第3營開始慢慢地向烏魯庫利撤去。我帶著騎兵偵察隊也從村子裡出來了。突然。一顆炮彈在我身邊的一個深水溝裡爆炸了。我的戰馬豎立了起來,飛躍過溝去,它帶著我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我當即失去了知覺。我蘇醒過來時,已躺在烏魯庫利村的團司令部裡了。在這裡,我得到了治療,正複了脫骱的腳,敷上止胸痛的草藥,我很快鎮靜下來。只是由於震傷,耳朵依然感到堵塞,腦袋嗡嗡作響。 桌上放著敵人的文件、地圖和信件。根據這些材料可以看出,高爾察克匪徒在這個地區已進退維谷。在一些軍官的信件中,還流露出沮喪和絕望的情緒。 俘虜在回答問題時,對我指戰員的勇敢和主動精神、出其不意的機動和迂回戰術佩服備至。他們能叫出阿津、艾興、普特諾等人的名子。更使我們驚訝的是,他們毫不隱藏他們的情緒和想法。他們公開承認,高爾察克部隊的士氣已經低落,與紅軍作戰已變得愈來愈困難。 7月24日晚,我團接受任務:進攻穆斯柳莫沃村,並前出到捷恰河,準備下一步佔領納古馬諾夫。 7月25日清晨,我們向穆斯柳莫沃村進發。 穆斯柳莫沃村……,我將永遠記住這個地方。也許就是在這裡,在我身上產生並發展了那種被稱為指揮員氣質的東西:對信任你的人的命運的責任感,關於判斷敵人意圖的本領、以及在複雜的作戰情況下,採取唯一正確措施的能力。 在與敵第46團進行小小的遭遇戰之後,我們佔領了穆斯柳莫沃。佔領了……直至發生了今天我定書名為《戰鬥青春的斯大林格勒》的那些故事。 我先遣連隊渡過捷恰河到了對岸。但是在河邊的林地旁遭到敵人強烈的阻擊,各先遣部隊被迫停了下來。 下午,敵人在十門重型火炮的支持下,多次向我團佔領的陣地發動反衝擊。我的觀察所設在一個磨坊裡,這時磨坊的磚樓正處在敵交叉火力之中,磨坊幾次被命中,我只得尋找新的地點。戰鬥越來越激烈。敵人每隔一小時就發動一次進攻。在一次抗擊敵人的戰鬥中,謝爾蓋耶夫犧牲了。 米哈伊爾·謝爾蓋耶夫是我的好戰友,經常冒著生命危險去戰鬥。在遇難前的幾天裡,他不知怎的竟反常地緘默起來。在俄羅斯卡拉博爾卡的戰鬥中,他的座騎被打死了。兩天之後,在離烏魯庫利不遠的地方,他的第二匹戰馬又被子彈打穿了兩隻耳朵,還打中了他的軍用掛包。那時,我看到謝爾蓋耶夫騎著腦袋上纏滿白色繃帶的馬走了過來,就打趣揶揄他:「怎麼,你想給白匪軍指示目標?」 他看了我一眼,就把身子轉開,然後問道:「你坦白地說吧,馬和我,你更心疼誰?」他沉默了一會,又補充道:「如果是我,那就不必惋惜了……反正遲早我要被他們打死。」 我希望他這種宿命的心境,隨著時間的推移,會很快地過去。但就是在這兒,在這抬頭走路隨時都有危險的地方,他剛冒著敵人的槍林彈雨渡過捷恰河,就旁若無人地叼著煙捲,沿著還未來得及掘好避彈壕的散兵線上,直著身子走來走去。 結果,他被打死了,身體被敵人的6顆子彈穿了許多洞。 在戰鬥進程中可以看出,敵人的兵力越來越強,我明白,在這個地方就別考慮什麼進攻的問題了。白匪軍的兵力占絕對優勢,其步兵至少是我們的2倍,炮兵是我們的3倍。 我們炮兵連的炮彈很有限。彈藥庫在我們後面80—100公里處。我不得不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行動?分析一下我團在穆斯柳莫夫地域的各個陣地,我得出結論:它們既不利於防禦,也不利於進攻。而敵人在這裡卻能利用隱蔽接近路到達我陣地翼側,甚至迂回到我後方。 暫短的7月之夜來臨了。一種不祥之兆籠罩著我。我還從來沒有這樣預感到,團隊正處在危險之中。我向四處派出的偵察隊,不論是往右翼側的,還是往左翼的,處處都碰上了敵人。一個白軍俘虜軍官被用擔架抬進了我的韃靼式的小農舍。他沒負傷,卻頑固地沉默不語。我很不理解他這種反常行為。不知他是受了暗傷?還是在假裝?這個白匪軍官沒有對我們說一句話。 很快又送來一個被俘的士官生。這是一個大約20歲的年青人,他同樣也沉默不語,在他身上也沒發現任何文件。 這一切都在提示我,敵人是決心發動進攻了。白匪軍也在進行偵察。我們不能再等下去。要立即實施隱蔽機動。 我決定從這個村子向北撤。在圖古尼亞克湖和烏列克特湖之間佔領陣地,這樣就能護住自己的兩翼。 我同政委急忙趕到這個新地段,我們看到了一條乾涸的深溝。看來這兩個湖在過去的什麼時候是連在一起的。溝沿上延伸著一排籬笆。這在一定程度上對我軍的配置起了掩蔽的作用。從水溝朝敵人方向,有一塊約300米的象桌面一樣平整的開闊地。然後是一片小灌木叢,幾乎一直延伸到穆斯柳莫夫村前。這使我們能夠清楚地觀察到我們面前的一切。敵人卻無法把炮兵觀察所移到這個開闊地上來,因為每一個小丘都在我們的控制下。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