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三二


  不久就查清,轟擊我團進攻部隊的是我軍江河區艦隊陸戰隊的大炮。由伊萬·庫茲米奇·科紮諾夫指揮的「黑政委」陸戰隊(這是高爾察克匪幫給他們起的名字),經過頑強戰鬥後在科特洛夫卡村附近登陸,並佔領了制高點。他們看到我團進攻部隊的散兵線越過200高地的山脊,就誤認是白軍,於是就轟擊起來。也許是穆爾濟哈村鐘樓上的紅旗起了作用,也許是我們的偵察員趕到了炮陣地,轟擊停止了。發生這種令人懊惱的事,是由於缺乏通訊器材和及時的互通情報。

  這場混亂大約耽誤了1個小時,敵人馬上利用了這個機會實施反衝擊。這次敵人投入的力量比上午大。我立刻把留作預備隊的共產主義營投入戰鬥,接著,我帶領騎兵偵察隊向前沖去。

  沒有時間、而且也沒有必要去搞複雜的機動。我只好大喊一聲:「跟我來!」就向白匪軍沖去。

  敵人正氣勢洶洶的向我逼來。只剩300米了。走在前面的是軍官,在他們中間還有一個身穿長袍、手拿十字架的牧師。他就在我的正前方。很顯然,牧師參加衝鋒,說明敵人的力量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現在誰的意志堅強,誰就能取得勝利。我回頭看了看自己的戰士。他們步伐堅定,隊伍整齊,簡直象在受檢閱。不用說大家都明白,要用心理戰對付心理戰。兩軍默默地接近,沒有「烏拉」的喊聲。

  這時,我感到左手受到猛烈的一擊,接著是一陣劇痛。我的馬倒了。我意識到,馬被打死了。但是為什麼左手火辣辣地痛,我一時沒有想到。我的腳卡在馬鐙裡,右手還握著韁繩。傳令兵騎著馬跑到我跟前,跳下馬來。我從馬鐙裡抽出雙腳,一句話也沒說,就飛身上了傳令兵的馬。我好象忘了左手的巨痛,仇恨地怒火在胸中燃燒。

  我舉起手槍,使出全力喊道:「烏拉!」

  紅軍戰士們也隨聲喊了起來。竭盡全力向前奔去。戰場上,「烏拉」的喊聲沖上雲宵,又向遠方滾滾而去。

  敵軍的散兵線被撕裂。敵軍官死的死,逃的逃。牧師也落荒而逃。在跑動時他的長袍下擺向兩邊飄起,活象烏鴉的翅膀。

  「喂!穿長袍的,你這個壞蛋!」

  我憤恨的罵道。我本想去追他,但這時古裡亞諾夫的騎兵偵察隊超過了我,他們高舉著明晃晃的馬刀向前奔去。

  我一回頭,看到師長阿津正沿大道飛奔而來。他騎著一匹烏黑色的馬,身披黑色的氈斗篷,戰刀在頭頂上閃耀。騎兵第28團的兩個連緊跟在他的後面。也舉著明晃晃的馬刀。騎兵和步兵的「烏拉」聲震天動地。我軍炮兵已把炮火轉向阿爾馬拉村。

  阿津超過我時,喊了一聲:「你好!」就往前沖去。

  騎兵們緊跟著他直向敵軍後方殺去……

  我騎馬跑進了阿爾馬拉村。突然感到渾身無力,頭暈目眩。我從馬上爬下來,把身子靠著井臺旁的取水吊杆。左手的疼痛越來越劇烈。

  此時,1營長庫茲明跑了過來,看到我的傷勢,立刻召呼衛生員來救護。

  槍聲已經停了。我記不清是誰從我手中取下了韁繩,是誰把我扶進屋。我仿佛在睡夢中聽到一個人輕聲說:「他在發高燒。」

  我睜開眼,看見政委傑尼索夫在我身旁。他遞給我一個水壺。我喝了幾口,感到嗓子火辣辣的。那水壺裡不是酒精就是伏特加。左手被包紮好了。

  酒精使我提起了精神。

  「戰鬥怎麼樣?」

  「敵人跑了。如果繼續這樣打下去,明天上午,我們可以佔領耶拉布加。」

  大家想把我運到哪兒去,我並不關心。我覺得困得要死,渾身疲乏已極。我用最後的一點力氣對政委說:「帕維爾·伊萬諾維奇,我走後你和謝爾蓋耶夫指揮吧!我很快就會回來。」

  我們告別了。臨走前,傑尼索夫問:「黨證在身上嗎?」

  我在襯衣口袋裡摸到黨證,回答說:「讓它留在我這兒吧!」

  經過兩天的戰鬥,阿津的第28師右翼各團,粉碎了蓋達將軍指揮的集團軍所屬克拉斯諾烏菲姆第1團、卡施特姆第2團、帕夫洛達爾第58團、薩揚第59團、貝加爾第10團和上烏金第12團,並向前推進了50公里。

  敵軍望風披靡,未經戰鬥就放棄了耶拉布加。他們根本守不住這個城市,因為我進攻部隊與F·A·斯米爾諾夫的江河區艦隊相互配合,把這座城市圍得象個鐵桶一般。如果白軍留在城內,他們將被圍殲。開進耶拉布加的是我第39、第40、第43團和科紮諾夫的陸戰隊。

  佔領了耶拉布加城以後,第28師前出到戰役地區,對敵翼側形成包圍之勢,威脅著敵軍後方。我第5和第2集團軍之間的缺口縮小了,又恢復了協同行動。敵軍戰線岌岌可危,這種形勢很快又影響到敵軍後方。烏拉爾的工人和西伯利亞的勞動群眾,在共產黨的地下組織領導下,更勇敢、更堅決地展開了反對高爾察克匪幫的鬥爭。

  在那些歲月裡,紅軍戰士所表現出的對革命、對列寧党的忠誠和英雄主義精神,將長久地留在我的記憶中。

  我躺在大車上,走了很長時間。道路崎嶇,猛烈地搖晃常常把我驚醒。腦袋裡嗡嗡作響,身上一陣熱、一陣冷。

  在馬馬得什我才完全清醒過來。團衛生主任赫梅廖夫正站在我的床邊為我診脈。他留著黃中帶紅的小山羊鬍子,長著一對藍眼睛。他說:「現在已經一切正常了。失血過多。應該躺幾天。」

  但是,我躺不住,閑得難受就翻閱起一堆報紙來。

  ……美、英、法、日等主要帝國主義強國的政府,決定從道義上和物質上支援高爾察克,承認他是俄國的最高統治者。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戰勝德國以後,在凡爾賽和約簽字以前一個多月,同盟國最高會議討論了「俄國問題」,決定增加對高爾察克的白衛軍的援助。5月26日,向高爾察克發出了關於有條件的承認他為俄國最高統治者的照會。在照會上簽字的有:美國代表威爾遜、英國代表勞埃德·喬治、法國代表克萊曼梭、意大利代表奧蘭迪、日本代表西園寺。照會中說,這些國家願意幫助高爾察克將軍的政府和一切與他們合作的人,向他們提供部隊裝備、補給品和彈藥等。

  交換條件是:佔領莫斯科以後,召開立憲會議;承認芬蘭和波蘭的獨立;如果俄國與拉脫維亞、愛沙尼亞、立陶宛、外高加索以及其他幾個資產階級民族主義政府的關係無法調解,則把這一問題提交國際聯盟;承認和平會議有權決定比薩拉比亞的命運;最主要的是:高爾察克要承認沙皇對外國所欠的債務……

  報紙讀得厭煩了,我想起了部隊。

  臥床的3天顯得特別漫長。其實,還沒滿3天,我就渡過維亞特卡河,回到了耶拉布加。

  我歸隊的事應該向阿津報告。巡邏的戰士告訴我,師長兩小時之前從前沿回來,住在神甫的房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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