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8.23炮擊金門 | 上頁 下頁 |
一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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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三都澳地區空戰。下午13時45分至14時14分,7批56架F-86光顧圍頭、湄州島、閩江口、三都澳空域。航空兵14師42團團長曾光富帶隊,16架米格17以大隊跟進隊形,直插三都澳方向迎敵。接近海邊,末見敵機蹤影,機群遂向內陸方向轉體。4中隊在切半徑前沖時,發現後邊遠遠地有4架敵機在跟蹤。曾光富接報,決心把敵人引進來再打,命令部隊投副油箱打加速器繼續前進。誰料敵人在距離1500米的偏遠距離上即行集火濫射,我12號沈正芳的飛機左襟翼中彈負傷,但於操縱無大礙。曾光富急率隊掉頭欲找敵算帳,如蚊子般叮一口便跑的F-86已經飄遁。 3.溫州地區空戰。晨,駐路橋海軍航空兵第二師接上級通報:今日敵偵察機很可能出動,要做好阻截準備,9時06分,海航2師雷達顯示敵機出巢,且循其偵察機慣常飛行航線而來。師指使按簡單邏輯推斷為:敵偵察機來!未經進一步核實分析,即按照打敵偵察機之預案,命令8架米格15和8架米格17分兩批出航。 實際情況是,敵出動了偵察機不假,但其後面還悄悄跟隨著黑壓壓一片王牌主力哩。他的空中佈勢:第一批兩架RF-84偵察機在前,12架F-86在後,高度13000,時速1100,活動於溫州、平陽、樂清、洞頭之間陸地上空。另一批F-86型機8架,以11000-13000米高度,1000/小時速度,活動于南箕東北海面上空,除此尚有2批8架F-86在臺山列島以南海空進行策應。敵人顯系專為空戰而來。相形之下,海航2師的調度卻顯示打空戰的準備不足,數量上也不佔優勢,一開始便處於下風的態勢,用飛行員的話講:「你以為是去捉麻雀呢,沒想到來的是群大老鴰。」一個「沒想到」,反映出從訓練到實戰間的不少差距。 9時43分,我8架米格17同12架F-86在清江渡上空不期而遇。敵仍採取老套戰法:以4機密集編組為單位,共分3個梯隊,各梯隊間拉開千米左右距離。第一梯隊在高空拉煙層大拉白煙,故意暴露其清晰航跡,當作「誘餌」,逗引你去「咬鉤」,後面兩個梯隊則躲在拉煙層以下隱蔽蹲守,準備著乘隙而上聚而圍之撕而啖之。 再好的戰術,第一回用是「奇兵」 ,第二回用便是「愚兵」了,臺灣空軍的「陷阱戰法」在歷次空戰中頻頻使用,故並不新鮮,破之不難。帶隊長機大隊長姜凱于距敵50公里左右發現敵機,見是F-86,便密切注意觀察整體敵情,從比敵約低5000米的高度,用一個果斷乾脆的大坡度轉彎拉升,佔據攻擊位置,然後,置「誘餌」拉煙敵機於不顧,向著敵掩護梯隊迎頭衝擊。此戰術靈驗,敵精心設計的「羅網」即刻潰亂。雙方操刀拔劍,捉對教練,空中拼刺,糾纏良久,我機以寡敵眾,全無懼色,愈戰愈勇,於生死惡鬥之中占盡主動。但整個空戰就像一場壓在對手門前混戰,而終未能破門的足球賽,場面扣人心弦精彩紛呈,結局徒使人搖首浩歎。 例如:敵被我咬尾,即以分合戰術對付我機。是時,飛行員陳柏林先窮追猛攆敵長機組,航路上忽見敵僚機組距離更近,遂一偏機頭,盯牢新的獵物。陳勇不可擋,單機追敵雙機,致敵在長達4分多鐘時間內,竟只顧逃命,全然不敢分開來反咬他。陳在600米距離上首次開炮,不中。敵側滑躲閃,陳也跟之側滑,在400余米距離上炮發二度,又不中。敵向右急轉鼠竄,陳亦猛蹬右舵,在更近距離上作第三次打擊,仍不中。三次「射門」,機會均好,角度亦佳,「球」卻不是低低地越欄而過,就是懸乎乎地擦框而出,偏偏不能中的入網,無奈臨門一腳的功夫不到家,活活把人氣煞。 九霄雲端之上,雙方血拼鏖戰了數十回合,均無建樹,難分伯仲,各自鳴金收兵。回航路上,薑凱清點人機,單單不見了8號機。後來獲悉,8號王文泉在與敵激烈地盤旋絞殺中,動作過猛,技術變形,飛機跌入螺旋,4次改出,均未成功,只得棄機跳傘,人降於瑞安以北10公里處,機墜於瑞安以北3公里飛雲江中。戰後講評,此役指揮得當,戰術正確,配合默契,勇敢頑強,優點可以羅列一大堆,但就是沒有斬獲,還自損1架,命運如此,沒得咒念。 9時31分,我另一路8架米格15在洞頭上空發現4架F-86。敵在13000米高空盤旋,行為蹊蹺怪誕,看我飛來,他並不上前迎戰,而是一圈一圈往海邊挪動,待我接近至10公里左右,他才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地方轉出海。出了海也不遠去,仍在那里拉磨似地兜圈子,無聲地傳達著包藏禍心的挑釁:俺在這兒呢,有種的來呀! 戲演得太過難免弄巧成拙,我地指已然洞悉其奸:這批敵人企圖誘我出海,等待沿沙埋海岸北上的一路從我側後迂回合擊。 朱可夫元帥說過:「作戰指揮的基本原則是針對敵人的計劃進行逆向操作。」我地指即告空中:「堅決不入海作戰,迅速回航溫州空域。」我之意圖,在不中敵人陰謀的同時也隱蔽著一個小小的「陰謀」:儘量把敵人拖到陸地上空我之有利的環境條件下再打。 我機群返航。在溫州南30公里處右轉彎,剛剛改平,4號機張祟德看見了3號王自重的飛機左右搖擺了幾下,突然急劇下降高度,當時空中並無敵情,事後分析可能發生了機械或駕駛故障,綜合判定為「反操縱」。 「反操縱」是人在飛行中所產生的天與地(海)顛倒了方位的錯覺現象。這時,飛機明明處於正飛狀態,飛行員的感覺裡卻是反飛,潛意識固執地命令自己必須把飛機倒過來飛才對頭;或者,飛機明明是處在向上攀升狀態,飛行員的感覺裡卻是反扣著向下降落,潛意識強制自己去改「正」,感覺是好了,飛機卻開始了真正的倒栽蔥。其實,人在地面也是經常會產生方位錯覺的,身處相對陌生的環境,許多人都曾有過搞錯了東西南北方向怎麼也別不過勁兒來的經歷,只是,高空中發生方位錯覺萬分危險,「反操縱」處理不好往往會導致悲劇性的結果。 張祟德按下機頭,跟蹤莫名其妙跌落天庭的4號機,連連呼叫:「4號,發生了什麼情況? 」「4號,注意排除故障!」「4號,改不出就跳傘!」4號始終不應。張祟德也無甚救援良策,囑咐完畢,拉起來去追趕編隊。戰後,人們批評張崇德不該輕率地丟下僚機不管。張一臉的委屈:我還以為最壞的情況便是跳傘,王自重總有辦法回來的。問題是,王自重永遠地沒有回來。 戰後,海航2師派員赴溫州以南現場調查,撿拾到炸碎了的4號機和「響尾蛇」空空導彈殘骸破片,還找到了數枚未炸空空導彈彈體。 據溫州水警區李科長,王參謀、郭溪鄉黨支部書記余傑,正在溫州療養的某炮艇許艇長等人談: 9時45分左右,確有飛機在天空中穿來穿去數次,有人說看見兩架追一架,又有說七、八架攪成一團混戰,聽到了多次連續炮聲,並見空中有似我37炮的煙球。以後聽到兩聲巨響,類似打雷,空中飛進起兩道濃煙許久不逝。綜合各方面情況,基本上可以推斷:4號王自重改出「反操縱」後,單機與敵遭遇,進行了激烈的空戰,時間達5分鐘,最後,中導彈光榮殉國。 關於王自重,我只找到一份當年表揚他帶病堅持訓練的報道,附刊有一幅他著雪白海軍上尉軍服的像片。他相貌平平,略顯老氣,單眼皮,眯著小眼憨憨地微笑,屬中國北方農村隨處可見留不下甚印象的那種人。生活中他本來就是山西晉城一位普通農民的兒子,他的不平凡在於,1946年10月參軍後,在解放戰爭中曾立過特等功2次,甲等功3次。他究竟有過怎樣的英雄行為已無從知曉,可我知道,他立的都是大功,戰場上只有那些拼過刺刀送過炸藥包跑在最前邊衝鋒負傷不下火線的人,才有可能獲此殊榮的。 同樣,1958年9月24日在中國南部天空究竟有過怎樣的英雄壯舉,人們也已無從知曉,但人們又都知道,把當時最高規格的獎賞、一等功臣的桂冠追授於他,他絕對是當之無愧的。歲月如流沙如湧潮,將那些生動鮮活的光榮業績湮埋和沖刷掉,只剩下幾個乾巴巴的光榮符號了,聊以欣慰的是,後人無論誰,一旦拾得耶幾個永不磨滅褪色的符號,一定都會說:老王是一個勇敢的人,甭管在地面還是在天上,他都是響噹噹的硬漢。 9月24日,世界空戰史上首次使用了空對空導彈並擊中目標。王自重用自己的鮮血為一沖現代武器的降生洗禮,用自己的肉軀為人類殘忍的進化祭祀,他的名字為各國空軍所通曉,他的犧牲更塗抹了濃重的悲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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