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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兵們恍然大悟,都說朝內有人好做官,更不用說是父子了,他梁偉軍不去,誰去?這條消息,以閃電般的速度在戰士們中間傳播,等傳到梁偉軍耳中時,已經變成梁參謀長準備讓兒子子承父業了。梁偉軍想罵人,又不知道該罵誰,好像所有的人都該罵,但所有人又不能罵。黃繼光團這棵大樹上唯一的桃子讓你梁偉軍摘去了,你還不讓人家說幾句,這還有天理嗎?

  梁偉軍望著窗外三五成群湊到一起竊竊私語的兵們,困獸似的在宿舍中團團轉,大口大口的吸煙吐出的煙霧,像是一台正在工作的大馬力蒸汽機車。

  第二天早操,出操的兵們被嚇了一跳。梁偉軍目赤如血,全副武裝地肅立在操場入口,身旁立著一塊糊有白紙的槍靶,用血而書:不服氣比比看,如失敗讓名額!暗紅色的字體張牙舞爪,顯示著梁偉軍的憤怒。

  魏峰匆匆趕來,命令部隊繼續出操,犀利的眼神把梁偉軍盯得心裡起了毛,才冷冷地問:"梁偉軍,你想比什麼?你想證明什麼?"

  梁偉軍大喊:"比軍事技術,比戰鬥指揮,比他們想比的,我要證明我不是靠走後門才上的學!幹部子弟就不能上學了嗎……"

  魏峰氣得臉色鐵青嘴唇發抖,扯下血書撕得粉碎又揉成一團,扔到梁偉軍腳下:"住嘴!你應該去找軍長比,去找軍區司令員比,去找總部首長比!他們已經老邁,肯定比不過你!你他媽的去給我當軍長當司令員!你還想和誰比?我給你派車,我批給你假!"

  梁偉軍突然明白他這一招非常愚蠢,把提幹這樣的大事當成了兒戲,嘴唇蠕動了半天喃喃說:"參謀長,我……"

  "你還想和誰比?"

  "我……不比了……我……"

  "不比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我……"

  "心裡有鬼吧?"魏峰毫不留情地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鬼還沒叫門,你自己先叫上門了!你站在這裡想證明什麼?我告訴你答案,你在證明你心裡有鬼!"

  "參謀長,我心裡沒鬼,我受不了他們背後議論我。"

  "身正不怕影子歪!聽說過嗎?"魏峰緩和一下語氣,恨鐵不成鋼地說:"軍人要有堅忍精神。堅,是要求我們要有鋼筋鐵骨一般的體魄,要有鋼鐵般的意志,壓不彎打不垮永不向一切艱難困苦低頭。忍,不是要你忍氣吞聲,而要學會引而不發,軍人的詞典裡沒有"和平"這個詞,只有戰爭和準備戰爭,我們今天不懈的訓練就是為了未來的戰爭。軍人意味著奉獻,不但奉獻汗水、血水、青春、生命、愛情,還要奉獻許多想不到東西,不學會忍行嗎?這樣一點小小的委屈,你就做出這樣不理智的舉動,幾年的軍糧吃到狗肚子裡去了!"

  梁偉軍挺胸抬頭面若止水,憤怒的情緒消失得無蹤無影,誠懇地說:"參謀長,我懂了!"

  護訓隊如期來到S師,住進專門為她們準備的一棟獨門獨院的二層小樓。整理好內務,鄭燕、王秀娟悄悄溜出小院,一路打聽著找到"鋼六連"。鄭燕突然發現遠處的一個背影很熟悉,忍不住喊:"毛……梁偉軍!"

  梁偉軍應聲回頭,驚呆了,喃喃道:"燕子!你怎麼來了?"

  鄭燕拉著王秀娟追上去,等她們趕到的時候,梁偉軍已經被推進了禁閉室。哨兵攔住她們說:"對不起,梁偉軍禁閉期間不准親友探望,特殊情況需團首長批准,你們請回!"

  鄭燕央求說:"我們四年沒見面了,就說幾句話。"

  "一句話也不行!"哨兵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威脅說:"請不要妨礙我執勤,如有必要我會如實向你們上級彙報。"

  王秀娟用上了最後一招,威脅說:"我祝福你永遠不生病!"

  "謝謝!"哨兵不為所動。鄭燕、王秀娟轉身離開,看到張愛國正步履匆匆地向宿舍裡逃。

  "他怎麼了?"王秀娟奇怪地問,鄭燕連連搖頭。

  兩人費盡周折,才弄清梁偉軍坐禁閉的原因。鄭燕氣得咬牙切齒,連聲怒駡,卑鄙小人。

  王秀娟問:"還去看他嗎?"

  "要去你去!"鄭燕擺出一副分道揚鑣的表情,王秀娟低聲嘟囔:"愛情都是自私的!"

  兩人各懷心事悶悶不樂地回到營區,看到女兵們在宣傳欄前擠成一團。王秀娟愛湊熱鬧,拖著想回宿舍的鄭燕擠進人群。宣傳欄中貼的是傘訓員名單。

  "傘訓長劉兆新,傘訓員紀烈鋼……"王秀娟嘟嘟囔囔念下來,在最後一行看到了張愛國的名字。她低聲對鄭燕說:"你最討厭的人是我們的傘訓員,我看你怎麼辦?"

  鄭燕瞥了王秀娟一眼譏諷說:"還是想想你該怎麼辦吧!"

  下午,傘訓長帶著傘訓員來到女兵營區。生龍活虎的傘兵在女兵面前有些靦腆,目光不知擱在哪裡才好,反而不如女兵落落大方。鄭燕表情冷漠,目光逼視得張愛國抬不起頭。

  簡單的自我介紹很快結束,傘訓教員很快進入角色,帶領女兵領取裝備、熟悉場地。張愛國恰好負責鄭燕、王秀娟所在班,他總想對鄭燕解釋一下,但鄭燕根本不給他機會。

  整整一個下午,張愛國對訓練心不在焉想盡辦法接近鄭燕,引起了傘訓長的注意。第二天,張愛國就被調去其他班,鄭燕對王秀娟說:"你的夢中情人飛了!"

  王秀娟咬著牙說:"最毒婦人心!"

  梁偉軍一天一份三千字以上的深刻檢查,一式三份抄寫清楚,由通訊員分別送到連部、營部、團部。一連寫了六天,第七天早上,梁偉軍被放出禁閉室,等在門外的魏峰把背包扔進他懷裡說:"理髮剃須,十一點的火車。"

  梁偉軍慶倖地長噓一口氣,又擔心地問:"參謀長,我去哪兒?"

  "軍校,不想去?"魏峰餘怒未消,表情冷冰冰的。

  梁偉軍正色說:"報告參謀長,我一定努力學習刻苦訓練,絕不辜負各級首長的信任。"

  "少給我唱高調,畢業拿著優秀學員的證書向我報到,不然我讓你穿著軍官服去養豬。"魏峰把一張稿紙交給梁偉軍說:"課餘時間按我給你定的順序把這些書讀了,看完一本寫一份心得體會寄給我,明白嗎?"

  "明白!"梁偉軍看看稿紙上的書目說:"參謀長,這有好幾本文革時期的'大毒草',現在市面上可能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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