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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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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幕員走上台脆生生地說:"下一個節目,獨舞,"咱們新疆好地方"表演者,鄭燕。" 護訓隊中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鄭燕帶著維吾爾花帽穿著"花裙子"甩著一頭小辮子跑上臺,大大方方地鞠了一躬。台下響起一陣壓抑的笑聲,鄭燕明白戰士們為什麼笑,便也跟著笑起來。 小帽、辮子、小坎肩鄭燕從來都是隨身攜帶,但沒有帶裙子,王秀娟不知從哪裡搞來一床花被面綁在她腰上代替,再加上腳上那雙沾滿泥巴的綠膠鞋,顯得不倫不類,自然惹人發笑。 音樂聲響起,戰士們不笑了,且不說鄭燕的舞姿的確漂亮,能把"裙子"轉的像朵喇叭花,還能左右晃頭,光是跳起來把腿踢到後腦勺上去,就把戰士們折服了,掌聲熱烈得像年三十的鞭炮聲。 文工團團長躲在側幕後,看著鄭燕的舞姿嘴裡嘖嘖稱讚。舞蹈隊指導員湊過來說,這倒掛金鐘踢得,簡直是專業水準。要是服裝完美一些,說是我們團的專業演員都有人相信。 舞蹈隊的指導員是男同志,文工團團長也是男同志,說話自然不客氣:"有話說,有屁放,搞什麼彎彎繞!" 指導員說話果然爽快了:"把這個兵調到文工團來,實在不行就借調。" 舞蹈結束,鄭燕跑進側幕。團長迎上去問:"小同志,你叫什麼名字,那個單位的?" "報告首長,我叫鄭燕,S師野戰醫院護士。" "哦,把你調到文工團來跳舞怎麼樣啊?" 鄭燕想了想說:"我服從組織安排。" 文工團團長鼓勵說:"小姑娘不但舞跳得好而且很聰明,要堅持練功!" "是!"鄭燕歡歡喜喜地跑下舞臺。 演習正式結束,離去的文工團把鄭燕的心也帶走了。鄭燕憧憬著文工團的生活,晚上做夢都在舞臺上跳舞,手舞足蹈地把床板拍得啪啪響。日盼夜盼,沒盼來調令卻等來"噩耗":護訓隊全體不日將前往S師傘訓,並且要實跳。 女兵們嚇壞了,教導員鼓舞人心的動員,她們一個字也沒聽見去。無數遍的想,如果主傘打不開怎麼辦?還好,還有備份傘,但是備份傘也打不開怎麼辦,要是沒等備份傘完全張開就著陸了怎麼辦?要是傘掛在艙門上怎麼辦?要是…… 鄭燕害怕王秀娟更怕,兩個人湊到一起相互寬心,結果越說越怕。鄭燕終於忍不住給父親掛了電話。 "爸爸,我們要跳傘了。"鄭燕說。 "好啊,傘兵嘛,不學會跳傘就不是合格的傘兵。"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平靜。鄭燕猶豫了一下說:"爸爸,我怕……" "每個人第一次跳傘都怕,跳過就好了。爸爸跳傘都跳上了癮,燕子,相信爸爸。" 鄭燕忍不住低泣起來:"爸爸,我真的很怕,我能不能不跳?" 鄭燕不怕跳傘的高度,她只是擔心自己的腳,如果跳傘骨折,跳舞的夢想就永遠不會實現。 "鄭燕同志!"電話那頭的聲音一下嚴厲起來:"記住,你首先是一名傘兵,其次才是我的女兒,想不跳傘,除非你脫軍裝!" 電話被掛斷了,鄭燕第一次受到父親這樣嚴厲的批評,拿著聽筒大哭起來。 當晚,女兵們失眠了。鄭燕折騰了大半夜,接近黎明才勉強閉上雙眼。睡夢中,她昏沉沉地上了飛機,飄飄悠悠的也不知飛了多久。機艙門大開,艙外晴朗的天空突然變得像是一缸濃稠的墨汁,朵朵白雲變成漂浮的墨塊。鄭燕驚恐地大叫起來,教導員,我不跳,我不跳!教導員在身後和藹地說,不跳就不跳,留在機艙裡好了。鄭燕感激地回過頭,猛地發現教導員變成了惡魔正伸著綠瑩瑩的爪子來抓他。救命!鄭燕跌出機艙,主傘沒打開,備份傘沒打開,鄭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落在地面上,竟然像玻璃人一樣摔得粉碎。 "啊!"鄭燕大喊著從夢中驚醒,抱著頭大哭起來:"我被摔碎了,我被摔碎了……" 女兵們本來已經驚恐萬分,鄭燕這一聲喊,立刻打開了淚水的閘門紛紛陪哭。 "怎麼了,你們怎麼了?"區隊長慌慌張張地闖進來,鄭燕委屈地說:"區隊長,我被摔碎了。" "瞎說,你這不好好的嘛,做惡夢了吧?"區隊長把鄭燕攬進懷裡說:"你自己睜開眼睛看看,是不是碎了。" 鄭燕睜開眼睛,不好意思地抹抹眼淚。女兵們的哭聲漸小,鄭燕低頭抽噎著說:"區隊長,我害怕!" "我也怕,但是我們不能怕,男兵能跳我們也能跳。" "你也害怕?"鄭燕見區隊長的眼睛裡佈滿血絲,驚訝地問:"你也是第一次跳傘?" 區隊長用力點點頭,沒有說話。 三、 晚點名,杜懷誠宣佈團部命令:周慶洋、馬良順去軍教導隊幹部集訓隊報到,梁偉軍去南京軍事情報學院報到。這次提幹出人意料,竟然沒有張愛國,他也是"鋼六連"的戰鬥骨幹,提幹勢在必行,但偏偏就沒有他。 如果梁偉軍去軍教導隊,戰士們肯定不會說什麼。但去南京軍事情報學院就讓部分人眼紅了。團裡每年只有一個推薦去南京軍事情報學院上學的名額,難道他梁偉軍比全團所有的兵都強。跳傘次數多得戰士說,我是五級跳傘員,他梁偉軍才三級,憑什麼讓他去!刺殺好得戰士說,上次刺殺,他被我刺的屁滾尿流,憑什麼不讓我去! 於是流言蜚語四起,而且很快演義出若干版本。流傳最廣的有兩種,一種是梁偉軍父親的原因,另一種是魏峰魏參謀長的原因。梁偉軍被排斥了,戰士們對他敬而遠之,碰面微笑也能笑出另一種味道來。 梁偉軍的怒火騰騰直冒,撞的腦門子疼。張愛國也火,悶悶地抽完一包煙,闖進連部單刀直入,說連長,我也是戰鬥骨幹,為什麼沒有我?杜懷誠說,骨幹都走了,肉就該上案板了,左膀走了我自然要留下右臂。不要著急,今年不行還有明年。張愛國說,明年我就該退伍了。杜懷誠不以為意地笑笑,說那就超期服役一年,咱連超期服役三五年的兵都有,不著急。張愛國悶悶不樂地問,為什麼是我?杜懷誠說,不為什麼,因為我喜歡你!張愛國又問,你怎麼不去喜歡梁偉軍?杜懷誠回答,我也喜歡他,你們是我的左膀右臂,左膀走了我自然要留下右臂。 杜懷誠反正話來回說,張愛國知道再說也是廢話,轉身出了連部。幾位他打抱不平的戰士圍上來,問怎麼樣。張愛國說,還能怎麼樣,不怎麼樣!兵們憤憤然,梁偉軍憑什麼去!張愛國冷冷地說,憑他爸爸是軍參謀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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