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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啊,不,不是,屬下是想能夠有一天的到一個像米達麥亞元帥夫人那樣美好的女性。”

  “拜耶爾藍。”

  “是!”

  “我是想要教你用兵術的。不過呢,你好好聽著,尋找愛人的方法和如何開玩笑你得自己去學,自修心得也是不錯的。”

  米達麥亞輕輕地拍拍屬下的肩膀,然後就離開了艦橋。

  ***

  “皇帝御駕親征班師回朝”這一道旨意在六月七日宣佈給帝國軍的全體將帥士兵,這時剛好是在繆拉一級上將奉命以悼喪使者的身分出使伊謝爾倫要塞後的不久。而米達麥亞原先所作的預測果然實現了,萊因哈特並不是一個會趁敵軍在治喪期間,對這發動討伐軍事行動的人。如果這是在利普休達特戰役的那個時候,而對手是布朗胥百克公爵等門閥貴族的話,那麼萊因哈特應該就不公採取這樣的一種態度了吧。

  “這究竟應該說是騎士精神的極致呢?或者應該說是皇帝的霸氣已經衰退不如前了?”

  這是存在于羅嚴塔爾與米達麥亞兩人心中共同的疑問,不過他們還是各自勤奮埋首在自己的任務當中。米達麥亞著手整頓全艦隊的行列,而羅嚴塔爾也開始整備大本營的秩序,他首先將受傷生病的士兵送往後方。

  法倫海特、舒坦梅茲兩位一級上將戰死後已經決定晉升為帝國元帥,此外他們還被授與一個冠上皇帝親友之名的“齊格飛·吉爾菲艾斯武勳”的功勳。葬禮所需當然是由國庫來支出,而墓碑的建立同樣是由國庫支出。以一個帝國軍的軍人來說,這應該算是一個最高的榮譽。只不過,一如萊因哈特所展現出來的特質,這同時也是羅嚴克拉姆王朝一貫的作風,兩位帝國元帥的墓碑上僅刻有兩人的姓名、階級、以及出生及死亡的年月日而已。後來,在萊因哈特自己的墓碑石上也只是簡簡單單地刻著他的生、卒、即位的年月日、和“皇帝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的字樣而已。

  一面等著奈特哈爾·繆拉從伊謝爾倫要塞上回來,帝國軍一面已經開始撤退了。儘管在這個時候並沒有遭受敵人偷襲的危險,但是整個軍隊若是雜亂無章的話,對他們這些軍事家所具有的矜持來說,簡直是一種恥辱,所以全體的帝國軍從伊謝爾倫回廊撤回來的時候,仍然保持其原來有條不紊的陣容。

  “楊威利已經死了。他可說是民主共和政治最強而有力的擁護者,同時也是近五個世紀以來,除了一個人之外,最強、最偉大的軍人。一旦他死了,民主共和國的勢力大概就將要面臨徹底瓦解的命運了吧。我過去也同樣是抱持這樣的一種想法,但現在比較無法認為未來的情勢真會這樣子演變。姑且不論本人的希望如何,楊威利雖然死了,但是感覺上他儼然已經成了民主共和政治當中一種不可侵犯的存在。將有人會繼承他的遺志,誓死要奮戰到底,而伊謝爾倫也將成為他們守護民主共和主義的聖地吧。今後或許還會有無謂的戰爭繼續持續下去,但是這將視統率者的器量而定。不過,單純只有伊謝爾倫的話也還好,如果有第三者因為無法與我帝國軍相敵對,轉而想利用他們的話,我想這將成為今後問題的所在──不過,眼前我將要可以平安無事地回去和你見面了,感謝皇帝和我的部下們吧,讓我們能夠擁有這樣的幸福──”

  米達麥亞在寫給妻子艾芳瑟琳的信當中,已經寫出了他本身對於未來的預言,不過他本身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Ⅳ

  縱使萊因哈特人在病床上,但是他並未讓他身為一個皇帝所應該要進行的活動停頓下來。軍務方面暫時委由米達麥亞、羅嚴塔爾兩位元帥來管理,至於政務方面,包括新統治機關的設立、法律和稅收制度的改革、為使廣大的新舊領土能夠有效地結合起來,所需之各項通信、交通體系的整備等等,這些身為一個專制的統治者所應該要解決的課題,都是他本人務必親躬的。

  年輕的皇帝無視于御醫團的牢騷和制止,儘管自己正在發燒,仍然在白天裡從床上起來,將那些從軍的文官們傳喚到病房裡來,對眾多的文書加以裁決、提出許許多多的問題,如果得不到答案即加以斥責,並且再給予新的課題,不斷地從事著充滿精力和創造性的活動。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狀況產生,除了說是因為萊因哈特本身活力旺盛的個性之外,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所信賴的工部尚書席爾瓦貝爾西死於恐怖行動當中。在軍務方面,有羅嚴塔爾和米達麥亞這樣的人可以與他共同商議,但是在政務方面不見得有這樣的人。所以失去了有構想力和務實能力的席爾瓦貝爾西,萊因哈特內心痛惜的情緒一直不斷地在增強當中。

  身為首席閣僚的國務尚書佛朗茲·馮·瑪林道夫伯爵,是一個對皇帝或者他本身的職務都非常忠實的人,他的公正和廉潔是絕對可以信賴的,而且對於國政的判斷力和人事方面的感受力也非常精確,但卻不是一個有企圖想積極開創一個新時代的政治家。

  不過,打從一開始,萊因哈特就沒有對瑪林道夫伯爵有這樣的要求。只要他能夠沒有過與不及地執行皇帝所交付給他的任務就夠了。雖然萊因哈特是這樣想的,不過他已經從軍事的負擔中被解放了的現在,無論如何都需要有一個人,能夠與他一起分擔政治上的負擔。如果是席爾瓦貝爾西的話,或許可以成為這樣的一個人選。另外,若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如今還健在的話,也可以與萊因哈特在政治方面的才幹相互配合吧。然而,如今這兩個適當的人選都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其實以希爾德的才智,萊因哈特大可以向她要求分擔政治負擔。不過,萊因哈特既然已經命她出任大本營幕僚總監,加強了她在軍事方面的許可權,相對地也就使她失去了政治性的發言權。雖然羅嚴克拉姆王朝是個專制國家,但是仍應該要遵循文官與武官的區別。儘管也有不少例外的情形,但是從一開始就出現這樣的例外並不是很妥當的。希爾德本身也因為局限於自己的地位與許可權,所以當皇帝對她提出有關國政方面的問題時,她一直都是採取一種儘量不回應的態度。當她回避應答的時候,萊因哈特就會揶揄地說道。

  “哦,這樣子啊。如果一天沒有把伯爵小姐任命為宰相的話,她就一天不回應朕與她的商談哪。”

  以這樣的話來為難希爾德,引為一時之樂。楊威利的死對萊因哈特來說,等於是喪失了一個智慧與他相當的智者,所以希爾德在能夠帶給他知性刺激的方面所佔有的比重,自然就愈來愈大了。

  所謂“革命”這樣的字眼,萊因哈特在他一生當中從來沒有使用過,不過他在短短的期間內,所斷然施行的各項政治、社會改革,就算被稱為“來自上層的革命”,應該也沒有什麼不妥吧。但是,這一切從頭到尾都在“皇帝專制”的範圍內。他和已經過世的楊威利不同,例如說,他並未將他對優布·特留尼西特這個人的輕蔑,和他對於民主共和政治評價嚴格地區分開來。

  萊因哈特並沒有積極地想要去廢止舊門閥貴族的稱號,但是他也並未想要去創立新的貴族階級。就連立下最高戰功的渥佛根·米達麥亞,也沒有被授與公爵或者是伯爵這樣的爵位。按照當事人“疾風之狼”的說法是“渥佛根·馮·米達麥亞這樣的名字太冗長了,聽起來的感覺不是很好。”另外他還認為“所謂的貴族制度這種東西,就好像老人遲早都要進墳墓一樣,以後只有在歷史博物館裡面才找得到了。”

  萊因哈特本身並沒有明確地說出他對貴族制度的看法,所以只能根據推測以一窺他心中的想法。萊因哈特所希望的應該是皇帝和人民之間不要被叫做貴族的這種禮服隔離開來,他所嚮往的或許是將皇帝和人民直接連結起來的、即所謂的“自由帝政”。或者在他的腦海當中,有另外更新、更為獨創的構想也說不定,只是還沒有任何人能夠知道。

  另外,萊因哈特在病床上的那一段期間內,還作了幾項內政上的措施。那就是增加對退役將兵、特別是傷殘病患之退休金給付額。強化對戰爭死亡者所遺留之子女的教育制度。另外還有創設由政府給付補償金給犯罪行為下之受害者的制度。這幾項措施都是民政尚書卡爾·布拉格所設計出來,然後經由萊因哈特親手修改完成的。從過去的舊王朝開始,布拉格即是一位眾所皆知的開明派人物,對於萊因哈特的專制傾向和好戰的性格有著強烈的批評,不過他在成了第一任的民政尚書之後所推行的各項政策,對於如何實現“專制下的社會公正”,有著莫大的貢獻。而所謂“專制下的社會公正”其實可說是羅嚴克拉姆王朝的特質。

  雖然近年來出征不斷、用兵連連,但是羅嚴克拉姆王朝的國庫要用來充實民眾階層的福祉,仍是綽綽有餘的。從這點正可以證明,過去五個世紀以來,前王朝的特權階級,利用搜刮、獨佔的手段累積起來的財富是多麼地龐大。

  就在萊因哈特遠離帝都奧丁的遙遠征途中,在帝國本土內,許多因為被沒收了財產和領土而陷入貧窮窘境的貴族們,都已經瀕臨餓死的邊緣。國務尚書瑪林道夫伯爵有鑑於此,於是給予那些被沒收了資產的貴族進行救濟。但是所救濟的物資?是非常有限的,已經習慣於奢侈浪費的這些貴族們,一下子便揮霍殆盡,這麼一來,伯爵也是無計可施了。

  “如果死了一個貴族,能夠讓一萬個平民獲救的話,那麼這就是我所謂的正義。如果不想要餓死的話,那麼就去工作啊,眾多的平民們在過去這五百年以來不就是這麼樣過來的嗎?”

  萊因哈特這樣大聲地說道。對於那些凋零的門閥貴族們所即將要面臨的窮途末路,他的淚腺完全乾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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