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有鄉(72)_尼爾·蓋曼

七二

　　§第十八章

　　除了奧林匹亞以外，蟠蛇女士在七姐妹中年歲最長。她高昂著頭，走進下街盡頭的迷宮，白皮靴踏過潮濕泥沼。這可是近百年來，她離家最遠的一次。那位蜂腰女管家從頭到腳穿著黑皮衣，手裡拿著一盞大型馬車提燈，走在前頭引路。蟠蛇的另外兩名女僕，身穿類似衣著，跟在她後面，恭敬地保持一段距離。

　　裙服破損的蕾絲後擺拖在污泥中，但蟠蛇毫不在意。她看到前面有個東西在燈光中閃亮。在它旁邊，是一大團黑乎乎的物體。

　　“在那邊。”她說道。

　　跟在她身後的兩名女僕蹚著泥水，快步走了上去。蟠蛇的女管家靠近時，帶來一圈溫暖光暈，讓周遭物體顯出本來面目。閃光的是一柄青銅長矛。獵人的屍體仰面朝天躺在一大攤凝結的血污中，半埋在泥水裡，顯得扭曲淒涼。她的雙腿壓在一頭形似野豬的龐然大物身下，雙眼緊緊閉闔。

　　兩名女僕把屍體從巨獸身下拉出，放在泥地上。蟠蛇跪在濕沼中，用一根手指輕撫獵人冰冷的面頰，最終停在被鮮血染黑的雙唇。過了半晌，她才站起身來。“帶上長矛。”蟠蛇說道。

　　一名女僕抱起獵人的屍體，另一位則從巨獸身上拔出長矛，扛在肩頭。四個人轉身離去，沿原路返回，這支小小的送葬隊伍，在地下世界靜靜行走。燈光照亮了蟠蛇的面目，但她沒有露出任何表情，既無歡喜也無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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