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181)_法蘭克·赫伯特

一八一

　　§附錄三　有關比·吉斯特動機和意圖的報告

　　阿拉吉斯事件後，潔西嘉夫人立即要求她自己的手下準備了一份綜合性報告。本文即摘自這份報告。該報告真實公允，揭露了許多不為人知的內幕，其價值不可估量，遠非一般性資料所能媲美。

　　比·吉斯特姐妹會的學校半帶神秘色彩，一向暗箱操作，數百年來，始終堅持在人類中間執行她們的選擇性育種計畫。正是由於長期以來這種神秘的黑幕，我們傾向於誇大她們的作用，對她們的評價也大多言過其實。她們針對阿拉吉斯事件寫了一份報告，名為《事實的考驗》。但在對這份報告進行一系列分析之後，不難得出一個結論：這份報告暴露了她們對整起事件的忽視，可以說，比·吉斯特學校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的任務。

　　也許有人會爭辯說，比·吉斯特姐妹會只能根據她們所掌握的情報展開調查，她們無法直接接觸到先知穆哈迪。但學校曾經戰勝過比這更困難的阻礙，而她們在這起事件上所犯的錯誤也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加嚴重。

　　比·吉斯特的計畫有它自己的目標，即通過育種，最終培育出被她們稱為“科維紮基·哈得那奇”的人。用她們的術語說，“他可以在同一時間身處許多不同的時空”。換成簡單一些的話來講，她們想要找的是一個心智超群的人，他可以理解並充份利用多維空間。

　　她們所要培育的是超級門塔特，一個具有宇航公會領航員那種預知能力的超級人類計算器。現在，敬請留意以下這些事實：

　　穆哈迪，出生時名為保羅·亞崔迪，是萊托公爵的兒子，其血統已經被密切追蹤了一千多年。這位先知的母親，潔西嘉夫人，是伏拉迪米爾·哈肯尼男爵的親生女兒，她所攜帶的基因特質對育種計畫而言是非常重要的，這一點比·吉斯特們早在兩千年前就已經知道了。她是由比·吉斯特培育出來的，而且接受過比·吉斯特訓練，應該是該育種計畫的理想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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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無偏差通往終點的路必定使行路者毫無所得。要證明這裡有一座大山，只需向上稍稍攀爬即可。站在山頂的人是看不見山的。

　　──比·吉斯特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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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潔西嘉夫人奉命生出一個亞崔迪的女兒來。育種計畫原本打算讓這個女兒與菲得·羅薩·哈肯尼結合，因為他是伏拉迪米爾·哈肯尼的侄子，這樣的結合有很高的機會可以培育出科維紮基·哈得那奇。

　　然而，出於某種她從未完全清楚的原因，這位公爵的妾室違抗了下達給她的命令，毅然為公爵生了一個兒子。

　　雖然這是一起獨立事件，然而，單單這起事件本身就應該引起比·吉斯特姐妹會的警覺，因為這表明，意外事件已經把一些不確定的參數帶入系統之中。但實際上，被她們忽略的不止於此，還有許多更加重要的因素：

　　一、少年時期的保羅·亞崔迪就表現出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眾所周知，他能夠預見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所有場景都很精確，很有洞察力，四維空間的傳統理論對此完全無法解釋。

　　二、聖母凱斯·海倫·莫希阿姆，比·吉斯特姐妹會的學監，她曾經在保羅十五歲時為保羅做過真人鑒別測試，見證了保羅的超常能力，親眼目睹他在測試中戰勝了有史以來任何真人都沒有達到過的痛苦極限。然而，她竟未能在她的報告中對此做任何特別說明。

　　三、當亞崔迪家族移居阿拉吉斯星之後，當地的土著弗瑞曼人紛紛向保羅歡呼，把他當成先知，稱他為“天外綸音”。比·吉斯特姐妹會早就清楚地知道，阿拉吉斯是個自然環境惡劣的星球，其星球表面全是沙漠地貌，極度匱乏地表水，這樣嚴苛的生存環境。使生命必需品極度匱乏，所有這一切，必然使這顆星球上的人民極易被人煽動。除此之外，阿拉吉斯上出產的食品都明顯含有相當高的香料成份，食用者在香料的作用下本來就可以獲得一定的預知能力。然而，弗瑞曼人對保羅的擁戴，以及香料對保羅可能產生的影響，都被比·吉斯特姐妹會的觀察員曲解了。

　　四、當哈肯尼人和帕迪沙皇帝狂熱的薩督卡軍團收復阿拉吉斯之後，他們殺死了保羅的父親和絕大多數亞崔迪部隊，保羅和他的母親卻失蹤了。幾乎馬上就有報告傳出，說弗瑞曼人突然有了一個新的宗教領袖，一個叫“穆哈迪”的人，他也被尊為“天外綸音”。報告明白無誤地指出，陪同他一起抵達的，是一位通過了塞亞迪娜儀式的新聖母，而這位聖母就是“生他的那個女人”。比·吉斯特姐妹會的記錄清楚地表明，有關這位先知的弗瑞曼傳說中有如下敘述：“他應是一位比·吉斯特女巫的兒子。”（就此事而言，也許有人會爭辯說，早在數世紀之前，比·吉斯特姐妹會就已經派遣護使團來到阿拉吉斯，把一些與此相近的傳說作為安全閥根植於當地土著心中，以便姐妹會的任何成員落難時，可以利用這些傳說在當地找到避難所──所以，“天外綸音”的傳說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因為這明顯是比·吉斯特姐妹會自己的詭計。但這一點如果成立，必須有一個前提：即比·吉斯特姐妹會忽視了保羅─穆哈迪的其他所有線索的荒唐做法是正確的。）

　　五、阿拉吉斯事件爆發初期，宇航公會曾向比·吉斯特姐妹會提出過建議。宇航公會暗示說，他們的領航員經常服用阿拉吉斯出產的香料迷藥，這樣才能在駕駛太空船穿越太空時獲得有限的預知能力。而這些領航員現在“看到地平線上出現了大麻煩”，“非常擔心未來會怎樣”。這些話只能表明他們看出了事件的癥結所在，看出這裡正是未來的交匯點。無數的因果線，不管如何抉擇，最終都會彙集於此。而通往未來的道路也完全被這個交匯點遮住了，領航員們有預知能力的眼睛再也看不出將來會如何發展。這一跡象表明，宇航公會的某些領航員已經將預知能力發展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

　　（有些比·吉斯特很早以前就清楚地知道，香料對宇航公會而言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但他們卻不會直接干涉香料產地的事務，因為他們早就對此做出了相當無能的決定──至少，在控制香料源這一點上是很無能的。他們意識到，如果真要對阿拉吉斯採取行動，哪怕只走錯一小步，也會引發一場巨大的災難。而眾所周知的是，宇航公會的領航員們早就預見到，要想控制香料，一定會導致這種亂局的出現。從宇航公會對阿拉吉斯事件最初的態度上看，我們不難得出這樣一個明顯的結論，高層勢力中有人正企圖控制香料源，所以宇航公會才如此驚惶失措。可比·吉斯特姐妹會竟完全未能覺察出來。）

　　在所有這些事實面前，我們不可避免地得出一個結論：比·吉斯特姐妹會在這起事件中的無能表現，完全是她們所不瞭解的冥冥之中的大規劃的一部份。早已註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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