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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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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多少次，人們的憤怒使他們不肯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 ──摘自伊如蘭公主的《穆哈迪語錄》 ＊＊＊ 聚在洞內大廳的人群散發出一種氣氛，潔西嘉以前也曾感受過，在保羅殺死詹米斯那天。人們的喃喃低語中透出緊張不安。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像長袍上的衣結。 潔西嘉從保羅的私人住所出來，一邊朝凸岩上走，一邊把一個資訊筒塞進衣袍底下。她從南方一路北上，長途跋涉，累是累了些，但現在已經休息夠了。保羅不允許他們使用繳獲的撲翼機，讓她十分生氣。 “我們還沒有完全掌握制空權。”保羅曾經這樣說，“此外，我們決不能過份依賴外星燃油。燃油和撲翼機必須集中起來，收好，在總攻那天發揮最大的作用。” 保羅和一群年輕人一起站在凸岩附近。蒼白的燈光給眼前的景物染上了幾分不真實的意味，看上去像一幕舞臺劇，只不過加上了擁擠的人群所散發出的體味、嘈雜的低語、拖遝的腳步聲。 她審視著自己的兒子，想知道他為什麼不急於炫耀他的意外驚喜──葛尼·哈萊克來了。一想到葛尼，過去的輕鬆生活便重新湧上心頭，那些與保羅父親相親相愛的美好時光。 史帝加和他的那一小群人站在凸岩另一邊。他一言不發，渾身散發出與生俱來的威嚴氣勢。 我們絕不能失去那個人。潔西嘉想，保羅的計畫一定要成功。否則，無論誰殺死誰，都將是極大的悲劇。 她大步走下凸岩，從史帝加面前走過，沒有看他，徑直走進凸岩下的人群中。她朝保羅走過去的時候，人們紛紛為她讓出一條路來，所到之處一片沉寂。 她知道這沉默意味著什麼：憂慮不安和對聖母的敬畏。 走近保羅時，那些年輕人紛紛從保羅身邊朝後退去。他們對保歲表現出一種不同于以往的尊崇，但這種尊崇卻讓她深感不安。“一切在你之下的人都覬覦你的地位。”比·吉斯特格言是這麼說的。可在這些人臉上，她沒有發現任何貪婪的表情。人們的宗教狂熱使他們對保羅只有仰望尊崇之心，毫無覬覦之意。這時，她又記起另一句比·吉斯特諺語：“先知多死于暴力。” 保羅看著她。 “是時候了。”她說著，把信息筒遞給他。 跟保羅在一起的這些人裡有一個比較膽大些，他看著對面的史帝加說：“你要向他提出挑戰了嗎，穆哈迪？現在當然到時候了。否則他們會把你當成膽小鬼……” “誰敢說我是膽小鬼？”保羅質問道。他的手飛快地伸向腰間，握住嘯刃刀的刀柄。 保羅身邊這幾個人首先沉默下來，隨後，沉默漸漸蔓延到了人群。 “該幹活了。”保羅說，剛才提問的那個人向後退去。保羅轉身離開，從那群人中擠到凸岩下。他動作輕盈地跳上平臺，面向眾人。 “幹吧！”有人尖聲叫道。 尖叫過後，人群中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 保羅等著大家安靜下來。在散亂的腳步聲和咳嗽聲中，整座岩洞慢慢安靜了。寂靜中，保羅抬起頭，開始講話，洪亮的聲音就連洞裡最遠的角落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大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保羅說。 台下立即響起一片興奮的叫喊聲。他又等了一會兒，直到回應的喧嘩聲漸漸平息下來。 看來，他們確實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保羅想。他舉起資訊筒，思忖著裡面的內容。他母親把它交到他手上，告訴他這是從一個哈肯尼信使身上繳獲的。 信裡的意思很清楚：拉賓被拋棄了，只能依賴阿拉吉斯上現有的資源自力更生！他無法得到支持，也不會再有補給！ 保羅再次高聲說道：“你們認為，現在時機成熟了，我該向史帝加挑戰，奪取軍隊的領導權！”沒等大家回答，保羅憤慨地厲聲說道，“你們以為天外綸音就這麼愚蠢嗎？” 大家都驚呆了，山洞裡一片死寂。 他認可了那些傳說，正打算為自己披上宗教的外衣，潔西嘉想，他不該這麼做！ “這是慣例！”有人喊道。 “慣例改了。”保羅淡淡地扔出這句話，試探著人們的情緒反應。 山洞一角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要改些什麼得我們說了算！” 人群中傳出幾聲零星的應和。 “悉聽尊便。”保羅說。 潔西嘉聽出了保羅話中的微妙語調，知道他正在運用自己教他的魔音大法。 “你們說了算，沒錯。”保羅認同道，“但先聽聽我怎麼說。” 史帝加沿著平臺走過來，蓄著一把大鬍子的臉看上去非常冷漠。“這也是慣例。”他說，“全民大會上，任何弗瑞曼人都有發言權。保羅─穆哈迪也是弗瑞曼人。” “部落的利益高於一切，是這樣嗎？”保羅問。 史帝加繼續用威嚴而平淡的語氣說：“這個原則始終領導著我們前進的步伐。” “很好。”保羅說，“請問大家，我們部落的軍隊是由誰來統領的？另外，我們用神奇的戰術思想訓練出了一批指揮官，又是誰通過這些指揮官統率著所有弗瑞曼部落和軍隊？” 保羅等了等，掃視著人群。沒人回答。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是史帝加統領著這一切嗎？他自己都說不是。難道不是我在統領大家嗎？就連史帝加有時都會聽令於我。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們，智者中最睿智的人，就連他們也都聽取我的意見，都在聯合會議上對我表示尊重。” 人們有些驚慌不安，不知該說什麼，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那麼，”保羅說，“是我母親在統領大家嗎？”他指指台下身穿神職黑袍站在人群中的潔西嘉，“大家都知道，面臨重大抉擇的時候，史帝加和其他所有部落首領幾乎每次都會前來詢問她的意見。但聖母會走在沙漠裡，帶領戰士們閃電般突襲哈肯尼人嗎？” 保羅可以看到，不少人皺起眉頭開始思索，但還有些人在憤怒地嘟囔著。 這麼做很危險，潔西嘉想，但她想起了資訊筒和裡面的資訊。她看出了保羅的意圖：直接深入他們的內心，直面那些讓大家無所適從的問題，解決它們，其餘的一切自然會迎刃而解。 “沒人承認未經挑戰和決鬥的領袖，是這樣嗎？”保羅問。 “那是慣例！”有人喊道。 “那我們的目標是什麼？”保羅問，“是推翻拉賓，那個哈肯尼禽獸；是重建我們的星球，把它建成一個水源豐富、能讓我們的家人過上幸福生活的地方──這難道不是我們的目標嗎？” “艱難的任務需要堅忍不拔的領袖，他必須通過殘酷的考驗。”有人大聲說。 “你們會在戰鬥之前折斷自己的刀鋒嗎？”保羅質問道，“我說的是事實，決不是誇口或向誰挑戰：包括史帝加在內。在場的諸位相信沒有一個人能在單打獨鬥中擊敗我。這一點，史帝加本人也承認。他知道，你們大家也都知道。” 人群中再次響起憤怒的低語。 “你們中間有許多人曾經在訓練場上跟我交過手，”保羅說，“知道這不是我誇口說大話。我這麼說，是因為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難道我會蠢到自己看不出來嗎。我比你們更早開始接受這些訓練，我的那些老師也比你們所見過的任何人更加經驗豐富。不然你們以為我是如何戰勝詹米斯的呢？在我當時的年紀，你們的男孩子不過剛學會打鬥遊戲罷了。” 他的魔音大法運用得恰到好處，潔西嘉想，但對這些人來說還不夠。他們對魔音大法有相當不錯的抵制能力，他還必須在邏輯上說服他們。 “那麼，”保羅說，“讓我們來看看這個。”他舉起資訊筒，剝掉殘餘的封皮，“這是從一個哈肯尼信使身上搜到的，它的可靠性毋庸置疑。這封信是寫給拉賓的，告訴他說，他請求增派新部隊的要求被拒絕了，他的香料收成遠遠達不到配額的要求，他必須利用他現有的人手，從阿拉吉斯榨取更多的香料。” 史帝加走過來站在保羅身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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