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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二 　　人類潛意識的深處存在一種壓倒一切的需求，即追求一個符合邏輯、凡事有理可據的宇宙。但是，現實中的宇宙總是領先邏輯一步，是邏輯無法企及的。 　　──摘自伊如蘭公主的《穆哈迪語錄》 　　＊＊＊ 　　我跟許多大家族的統治者打過交道，從沒見過比這頭豬更粗俗、更危險的。瑟菲·哈瓦特對自己說。 　　“跟我說話，你可以開誠佈公，哈瓦特。”男爵低沉地說。他往後靠在懸浮椅上，一雙眼睛擠在滿臉的肥肉裡，銳利的目光如錐子般盯著哈瓦特。 　　老門塔特低頭看看他與伏拉迪米爾·哈肯尼男爵之間的桌子，注意到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在評價男爵的時候，就連這也是需要考慮的因素。其他許多因素也同樣需要考慮在內：這間私人會議室四面的紅色牆壁，空氣中彌漫的淡淡的草藥甜香（掩蓋了一股更加濃郁的香料味）。 　　“你絕不會因為一時興起，就讓我向拉賓發警報。”男爵說。 　　哈瓦特堅韌的老臉毫無表情，絲毫沒有流露出內心的厭惡。“我覺得有很多事值得懷疑，大人。” 　　“是啊。你懷疑薩魯撒·塞康達斯，懷疑阿拉吉斯跟它有牽連。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麼。你告訴我說，阿拉吉斯與皇上那顆神秘的監獄行星之間有某種關聯，而皇上正為此煩心不已。可你解釋得還不夠清楚。如今，我之所以急匆匆地向拉賓發出警告，僅僅是因為信使趕著乘那艘太空運輸船離開。你說過，這件事不能耽擱。那好，很好。但我現在要求你做出解釋。” 　　他太愛嘮叨了，哈瓦特想，不像萊托。萊托要告訴我什麼事，只需一揚眉毛或一揮手就行了。也不像老公爵，簡簡單單一個詞就足以表達整句話的意思。這個鄉巴佬！毀掉他是對全人類做貢獻。 　　“離開這裡之前，你必須向我做出充份而完整的解釋。”男爵說。 　　“談起薩魯撒·塞康達斯的時候，你似乎沒把它當回事兒。”哈瓦特說。 　　“那裡是刑事犯的流放地，”男爵說，“整個銀河系裡最壞的地痞流氓都被遣送到薩魯撒·塞康達斯。我們還需要瞭解什麼？” 　　“那顆監獄行星上的生存條件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加難以忍受。”哈瓦特說，“你應該聽說過，那裡新犯人的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六十；你也應該聽說過，皇上在那裡採取了各種高壓政策。這一切你全都知道，卻從來不覺得可疑嗎？” 　　“皇上不允許各大家族刺探他的監獄。”男爵發牢騷地說，“但話又說回來，他也沒來查我的地牢。” 　　“而薩魯撒·塞康達斯讓人感到好奇的是……唔……”哈瓦特把一根瘦骨嶙峋的手指放到嘴唇上，“……皇上似乎想阻止任何人去刨根問底。” 　　“就是說，有些事他不得不那麼做，而他並不為此感到自豪！” 　　哈瓦特發黑的雙唇露出一絲極淡的微笑。他盯著男爵，雙眼在螢光管的燈光下閃閃發亮。“你從來沒猜過，皇上是從哪兒弄來薩督卡軍團的？” 　　男爵噘起肥厚的雙唇，樣子活像一個噘著嘴的嬰兒。他用鬧脾氣的口吻惱怒地說：“這個……招募來的唄……也就是說，用徵兵手段，征上來的，從……” 　　“呸！”哈瓦特猛地打斷男爵，“你也聽說過薩督卡的戰場表現，那些可不是謠傳，對不對？全都是第一手資料，來自與薩督卡打過仗的極少數倖存者，對不對？” 　　“薩督卡是極優秀的戰士，這一點毫無疑問。”男爵說，“但我認為我自己的軍團……” 　　“跟薩督卡比起來，不過是一群度假的遊客！”哈瓦特厲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皇上為什麼要轉而對付亞崔迪家族嗎？” 　　“這種問題不是你能妄加揣測的。”男爵警告說。 　　會不會就連他也不知道，皇上這麼做的真正動機是什麼？哈瓦特自問。 　　“只要與我的工作有關，任何問題我都必須揣測一番。你雇我就是為了這個。”哈瓦特說，“我是個門塔特，你總不能阻止門塔特搜集情報或推算結果吧。” 　　男爵盯著他看了很長時間，這才說道：“要說什麼就說吧，門塔特。” 　　“帕迪沙皇帝轉而對付亞崔迪家族，是因為公爵的軍事統領葛尼·哈萊克和鄧肯·艾德荷訓練了一支戰鬥部隊，一支小型戰鬥部隊，即使與薩督卡軍相比也毫不遜色。他們中有些人甚至表現得比薩督卡更出色。公爵正打算擴充軍力，好讓它在任何方面都跟皇上的軍隊一樣強大。” 　　男爵暗自掂量著這個剛剛披露的秘密，然後說：“阿拉吉斯跟這又有什麼關係？” 　　“阿拉吉斯提供了兵源。這些人早就習慣了最艱苦的生存環境。” 　　男爵搖了搖頭，“你該不會是指那些弗瑞曼人吧？” 　　“我指的正是弗瑞曼人。” 　　“啊！那幹嗎要警告拉賓？在薩督卡的屠殺和拉賓的鎮壓下，不會剩下多少弗瑞曼人了，最多一小撮。” 　　哈瓦特默不作聲地盯著他。 　　“最多一小撮！”男爵重複道，“光去年一年，拉賓就殺掉了六千弗瑞曼人！” 　　哈瓦特還是盯著他，一言不發。 　　“前年殺掉九千。”男爵說，“而薩督卡離開之前，估計至少殺了兩萬人。” 　　“拉賓的軍隊在過去兩年間損失了多少人？”哈瓦特問。 　　男爵摸著下頜說：“噢，他一直在大量徵募新兵，這倒是真的。他的徵兵官對新兵許下了相當誇張的承諾，而且──” 　　“我們可否估計大約有三萬人？”哈瓦特問。 　　“似乎有點高了吧。”男爵說。 　　“恰恰相反。”哈瓦特說，“我和你一樣，也可以從拉賓報告的字裡行間瞭解到真實情況。諜報人員向我提交的報告你當然早就一清二楚。” 　　“阿拉吉斯是個相當棘手的星球，”男爵說，“沙暴造成的損失可能……” 　　“我們倆都知道沙暴的危害程度。”哈瓦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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