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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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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 “我們的人肯定能逃出來不少。” “是嗎？” 潔西嘉扭過頭去，聽著保羅精確地計算成功的概率。然而，兒子冷酷的口氣令她害怕。她意識到保羅的思維能力已有了飛躍式的提高，遠遠超過她本人，現在看問題比她更全面。她幫他訓練出這種智慧，可現在卻發現，自己竟為此感到害怕。 她思緒聯翩，想到自己失去了公爵堅實的臂膀和他的悉心呵護，不禁淚水漣漣。 潔西嘉想：命裡註定的，萊托。這是愛的時代，也是痛苦的時代。她把手放到腹部，把注意力集中到胎兒身上。我有亞崔迪的女兒了，當初不就是命令我生女兒嗎。可聖母錯了：女兒也救不了我的萊托。這孩子只是在死亡中途、向未來延伸出來的一條生命線。我懷上她完全出於本能，並不是為了服從命令。 “再試試通訊電臺。”保羅說。 她想：無論我們怎麼阻止自己思考，大腦總是停不下來。 潔西嘉找出艾德荷留給他們的小型電臺，打開開關。面板上亮起綠光，傳來一陣尖銳的嘯叫聲。她調低音量，全頻搜尋己方的波段。隨即，帳篷裡響起亞崔迪的戰時密語： “……撤退，在山嶺那邊會合。菲多報告：卡塞格已沒有倖存者，宇航公會的銀行已經被洗劫一空。” 卡塞格！潔西嘉想，那是哈肯尼人在阿拉吉斯的老窩，一個藏汙納垢的溫床。 “他們是薩督卡，”那聲音說，“注意身穿哈肯尼軍服的薩督卡軍隊：他們……” 麥克風裡傳來一陣怒吼，然後陷入一片死寂。 “試試別的波段。”保羅說。 潔西嘉問：“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 “我預料到了。他們想讓宇航公會因銀行被毀而遷怒於我們。只要宇航公會跟我們幹上了，我們就會被徹底困在阿拉吉斯。再試試別的波段。” 潔西嘉掂量著他所說的話：我預料到了。他到底怎麼了？慢慢地，潔西嘉把注意力轉回電臺上。她轉動旋鈕，喇叭裡不時斷斷續續地傳來一陣通話聲，反映出殘酷的戰況，他們用亞崔迪戰時密語絕望地叫道：“……撤退……儘量集結……”，“……被困在洞裡了……” 其他波段還有大量哈肯尼人的呼叫，洋溢著勝利的喜悅。有嚴厲的指令，也有戰況報告。材料不夠，潔西嘉還無法徹底分析得出結論，但哈肯尼人興奮的語氣卻相當明顯。 哈肯尼人大勝。 保羅搖搖身邊的標準密封水瓶①，聽到裡邊叮咚作響，還剩下不少水。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透過帳篷的透明視窗往上看，凝視著外邊星光下峻峭的山崖。他用左手摸著帳篷入口處的密封簾。“天就要亮了。”他說，“我們多等艾德荷一個白天，晚上不能再等了。沙漠裡必須晚上趕路，白天則藏在隱蔽處休息。” ①一種小型的、折迭式的帳篷，由三層不同的微循環材料複合而成，可以從使用者的呼吸中回收水汽以供飲用。 一個傳聞浮上潔西嘉的腦海：如果沒有蒸餾服，坐在沙漠隱蔽處的人每天需要五升水以維持自身體重。她感到蒸餾服光滑的襯裡摩擦著自己的身體，心裡明白，他們的生命完全仰仗這些設備。 “如果我們離開這裡，艾德荷就找不到我們了。”她說。 “有的是手段讓任何人招供。”他說，“如果艾德荷黎明前還不回來，我們就必須考慮到他被俘的可能性。你以為他可以堅持多久？” 這個問題不需要答案。潔西嘉沉默無語。 保羅打開救生包的封口，從裡邊取出一本帶照明裝置和放大鏡的微型手冊，書頁上顯出一些綠色和橘紅色的字母：“標準密封水瓶、蒸餾帳篷、望遠鏡、沙地通氣管①、蒸餾服體液回收管②、蒸餾服鼻塞③、蒸餾服備件包、染色槍④、旅人路線圖⑤、定位羅盤、製造者矛鉤⑥、沙槌⑦、狼煙⑧……” ①一種地下通氣裝置，可以把地表的空氣泵入被沙埋在地下的蒸餾帳篷。 ②蒸餾服上的一個特殊裝置，用以連接人體排泄系統與蒸餾服的回收過濾系統。 ③蒸餾服的配件。是插在鼻孔裡的篩檢程式，用來回收呼出氣體中的水汽。 ④阿拉吉斯上自行研製的靜電沙塵槍，用於在沙地上設置大面積染色標識區。 ⑤阿拉吉斯地形圖，上面標出了弗瑞曼岩洞避難所之間最可靠的旅人路線。 ⑥弗瑞曼人用來捕捉、登騎、驅策阿拉吉斯沙蟲的特殊鉤子，鉤柄部份很長，類似於長矛，所以被稱為“矛鉤”。製造者指沙蟲，見前文“製造者”注。 ⑦一種特製的短木棍，一頭安有靠發條驅動的鼓槌，插入沙中後會不停地敲擊沙地，發出響亮的敲擊聲，以此來召喚（吸引）沙蟲。 ⑧一種在沙漠開闊地帶中用以傳遞緊急信號的簡易裝置，點燃後會升起一股煙柱，筆直而醒目。 在沙漠上生存，必需的東西真不少。 過了一會兒，他把手冊扔到帳篷內的地板上。 “可我們能去哪兒呢？”潔西嘉問。 “我父親提到過沙漠軍，”保羅說，“沒有這種軍力，哈肯尼人無法統治這個星球。其實，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統治過這個星球，將來也不可能做到。就算他們有一萬個薩督卡軍團也沒用。” “保羅，你不能認為……” “所有的證據已經擺在我們手上了，”他說，“就在這兒，這個帳篷裡──包括帳篷本身、這個救生包和它裡面裝著的東西，還有這些蒸餾服。我們知道宇航公會給氣象衛星開了一個天價，我們還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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