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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簡單講講的話,不會太久。在弗瑞曼人中間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說在沙漠植物實驗站運行時期,阿拉吉斯上曾經建有二百多個這樣的前哨基地。到現在,所有前哨基地應該都已經廢棄了,但有報告說這些基地在廢棄之前已被封存。”

  “裡面有設備?”公爵問。

  “根據鄧肯的報告,是這樣。”

  “它們都分佈在什麼地方?”哈萊克問。

  哈瓦特回答說:“這個問題的答案嘛,無一例外全都是:‘列特知道’。”

  “上帝知道,等於‘天曉得’。”萊托輕聲道。

  “或許不完全是這樣,殿下,”哈瓦特說,“那位史帝加剛才也提起過這個名字,他指的會不會是個實實在在的人?”

  “‘列特效忠於兩個主人,’”哈萊克說,“這話聽上去像引述的宗教語言。”

  “說起引述,你應該最清楚不過。”公爵說。

  哈萊克笑了。

  “這位監察法管,”萊托說,“那位星球生態學家,凱恩斯……他會不會知道這些基地在哪兒?”

  “殿下,”哈瓦特謹慎地說,“這個凱恩斯是皇室的人。”

  “但天高皇帝遠。”萊托說,“我需要那些基地,那裡面一定會有大量物資,我們多少可以撈上一批,來修復現有的設備。”

  “殿下!”哈瓦特說,“從法律上說,那些基地仍然屬於皇上。”

  “這兒的氣候太惡劣,足以毀掉任何東西。”公爵說,“我們完全可以把責任推卸到惡劣的氣候上。找到這位元凱恩斯,至少打探清楚這些基地是否存在。”

  “強行徵用這些基地會有危險,”哈瓦特說,“有件事鄧肯說得很明白:這些基地或有關基地的傳說對弗瑞曼人有某種特殊意義。如果奪走這些基地,就有可能與弗瑞曼人產生隔閡。”

  保羅觀察著周圍人們表情,發覺大家十分緊張,專注地聽著每一個字。看上去,他們對父親的態度深感不安。

  “爸爸,聽他的吧,”保羅壓低聲音說,“他講的都是真話。”

  “殿下,”哈瓦特接著說,“那些基地裡的屋子確實可以讓我們修好所有的設備,但從戰略的角度講,這種做法不妥。在沒有進一步情報之前貿然採取行動,未免太過草率了。我們不該忘記,這個凱恩斯是皇上授權的監察法官。弗瑞曼人也敬重他,對他敬若神明。”

  “那就來軟的,手法溫和些。”公爵說,“我只想知道那些基地是否真的存在。”

  “遵命,殿下。”哈瓦特坐回到座位上,垂下眼簾。

  “好吧,”公爵說道,“我們都知道等在我們前面的是什麼了──那就是工作。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何況我們早已身經百戰。我們很清楚戰利品是什麼,也明白失敗的後果。你們領命之後就各自行動去吧。”他看著哈萊克說,“葛尼,首先處理走私販的事。”

  “‘我將深入乾涸大地上叛軍的營地。’”哈萊克吟誦道。

  “總有一天,讓我抓住他不掉書袋的時候,看他會不會跟沒穿衣服一樣無地自容。”公爵說。

  桌旁響起一陣笑聲,但保羅聽得出來,笑聲十分勉強。

  公爵轉向哈瓦特說:“瑟菲,在這層樓上再設一個情報中心。一旦準備妥當就來見我。”

  哈瓦特站起身來,在屋裡四下打量著,好像在找幫手似的,然後轉過身,帶頭走出了房門。其他人也匆匆忙忙站起來,紛紛推開椅子,一起向門口擁去,弄得有點亂哄哄的。

  會議就這樣亂哄哄地結束了。保羅一邊想,一邊看著最後幾個人離去的背影。以前,會議總是在昂揚的氣氛中結束。但這一次似乎有些散亂,又因為準備不充份顯得拖拖拉拉的,最後還出現了爭執,但沒等得出確切的結論,會議就草草結束了。

  生平第一次,保羅允許自己認真考慮失敗的可能性──並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由於老聖母等人的警告,而是由於自己對形勢的分析。

  父親很絕望。他想,局勢對我方很不利。

  保羅想起哈瓦特在會議期間的行為舉止,這位老門塔特似乎有些不安。

  某件事讓哈瓦特坐立不安。

  “後半夜你最好待在這兒別走了,兒子。”公爵說,“反正馬上就要天亮了。我會通知你媽的。”他站起身來,動作顯得緩慢而僵硬,“你可以把這些椅子拼起來,躺在上面睡一會兒。”

  “我並不覺得特別累,父親。”

  “隨便你。”

  公爵雙手背在身後,沿著長桌來回踱步。

  像籠中困獸。保羅想。

  “您準備與哈瓦特談談叛徒的事嗎?”保羅問。

  公爵在兒子對面停住腳步,面對黑黝黝的窗口說:“出現叛徒的可能性,我們已經討論過好幾次了。”

  “那老太婆似乎相當自信,”保羅說,“母親的情報也……”

  “已經採取了防範措施。”公爵說道,在屋裡四下打量了一番。保羅注意到父親眼中困獸般絕望的神情,“待在這兒別走。我要去跟瑟菲談談建立指揮所的事。”他轉身大步走了出去,輕輕向警衛點了點頭。

  保羅瞪著父親剛才站過的地方,公爵出門前那地方就已經空了,他只是移不開眼睛。保羅想起了那個老婦人的話:“……至於你父親,他已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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