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槍編年史(50)_學達書庫

五〇

　　§1_17　死亡之路·雷斯林的新朋友

　　金屬撞擊地板的聲音讓坦尼斯從熟睡中驚醒。他坐起身，立即機警地拔出劍。

　　“抱歉，”卡拉蒙尷尬地笑著說。“我不小心弄掉了我的胸甲。”

　　坦尼斯打了個大哈欠，又躺回毯子裡。眼前泰斯幫忙卡拉蒙穿戴盔甲的情景，點醒了半精靈他們今天即將要面臨的威脅。他也看到史東穿戴起護甲，河風則打磨著他的長劍；坦尼斯堅決地將今天可能發生的狀況拋諸腦後。

　　這對他來說並不容易，尤其是對他的精靈血統而言。精靈珍惜生命，雖然他們相信死亡只是種脫離塵世的方法，但任何一種生命的結束都讓塵世間少了一些歡樂。坦尼斯強迫自己體內人類的部分覺醒，他今天必須大開殺戒，甚至要為好友的死去作好心理準備──他清楚記得以為河風即將死去時的感受。半精靈皺著眉突然坐起身，覺得彷佛剛從噩夢中醒來。

　　“每個人都醒了嗎？”他抓著鬍子問。

　　佛林特走過來，遞給他一些麵包和鹿肉乾。“都起來用完早餐了。”矮人嘟噥道。“就算大災變來了，你可能也睡得下去。”

　　坦尼斯毫無食欲地咬了口肉乾。接著他蹙眉嗅著。“那是什麼怪味道？”

　　“某種法師喝的藥。”矮人齜牙咧嘴地說，在坦尼斯身旁坐下來。佛林特掏出一塊木頭，用力地刻著，木屑四散。“他弄出某種粉末倒進杯子裡，然後摻水攪拌喝下去，那時還沒有這種奇怪的味道……我真慶倖我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

　　坦尼斯也同意，他繼續嚼著肉乾。雷斯林現在正讀著他的魔法書，一遍又一遍複頌著裡面的句子，直到記起來為止。坦尼斯猜想，不知道雷斯林有沒有對龍同樣有效的法術。從他記得的一些有關於龍的傳說中──那是多年前從精靈吟游詩人──奎瓦蘭·泰斯那裡聽來的。只有等級非常高的法師才有機會施展出具有足夠威力的法術，能夠對魔法自成一系的龍產生影響。

　　坦尼斯看著那虛弱的年輕人背誦著法術，搖了搖頭。以雷斯林的年紀來說，他算是非常厲害，也算是個天才。但龍是古老的生物，它們在最古老的種族──精靈來到克萊恩之前就已經居住在這裡。當然，如果昨夜大夥討論的計畫生效，那麼或許今天壓根兒不會碰到龍。他們只希望能進入龍穴，找到白金碟交差；這是個好計畫，坦尼斯心想，就像癡人說夢一樣。絕望開始像迷霧般包圍著他。

　　“好啦！我準備好了。”卡拉蒙高興地說。壯碩的戰士穿上盔甲後顯然安心多了。龍此時看來就像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荒腔走板地吹著一首古老的進行曲，一邊將沾滿泥漿的衣服塞進背包裡。史東小心調整完他的護甲，坐在遠離同伴的地方，閉上眼，進行騎士在戰鬥前的秘密儀式，將心理狀態調整到適於作戰。坦尼斯站起身來，感覺有點僵硬，他試著讓血液順暢迴圈，讓肌肉的酸痛消退。精靈在戰鬥前沒有任何的儀式，只希望神原諒他殺生的罪孽。

　　“我們也準備好了。”金月說。她穿著一件厚重的灰色皮褲，邊緣裝飾著獸毛。她將頭髮小心地梳成髮髻，以免敵人抓住她的頭髮。

　　“我也趕快著裝吧！”坦尼斯歎著氣，拿起長弓及河風從龍人營地裡奪來的箭袋，把它們褂在背上。除此之外，坦尼斯還帶著一柄長劍及匕首；卡拉蒙則帶著長劍與盾牌，以及兩把河風撿來的匕首；史東持著雙手巨劍；佛林特則在龍人營地裡找了把戰斧代替他原來的武器；泰斯則有一把撿來的匕首和胡派克杖。他對這把匕首感到非常自豪①，因此當卡拉蒙對他說這匕首只對兇狠的兔子有用時，他的自尊心受到相當嚴重的打擊。河風將長劍掛在背上，還帶著坦尼斯的匕首；金月則只帶著水晶杖。我們都全副武裝了，坦尼斯抑鬱地想，不知能發揮多少作用。

　　眾人離開米莎凱的大殿，金月走在最後。她輕柔地撫摸雕像，一面祈禱著。

　　泰斯引領著同伴們，快樂地跳著，馬尾在腦後跟著甩動。他馬上就可以看見一隻活生生的龍了！坎德人再也想不出有什麼事比這更刺激。

　　隨著卡拉蒙的指引，他們向東而去，再次走過一扇金色的門，接著來到一間寬大的圓形房間。一個十分高大、長滿青苔的台座立在房間中央，連最高大的河風都看不見上頭到底有什麼。泰斯站在前面，若有所思地看著它。

　　“我昨晚試著要爬上去，”他說，“但它太滑了，不知道上面有什麼東西？”

　　“不管上面有什麼東西，坎德人是一定弄不到的啦！”坦尼斯氣惱地說。他湊近向下盤旋入黑暗中的樓梯旁檢查。樓梯破敗不堪，上面還有枯死的植物和黴菌。

　　“死亡之路。”雷斯林突然說。

　　“什麼？”坦尼斯吃了一驚。

　　“死亡之路。”法師複述道。“就是這條樓梯的名字。”

　　“你怎麼會知道這條樓梯的名字？”佛林特皺眉道。

　　“我讀過有關這座城市的資料。”雷斯林用他一貫的微弱聲音回答。

　　“這是我們第一次聽你這樣說。”史東冷冷地說，“你還知道什麼沒告訴我們？”

　　“還有很多呢，騎士！”雷斯林怒目道。“就在你和我哥哥玩著木劍時，我的時間全花在書上。”

　　“是啊！學習那些神秘、邪惡的知識。”騎士不屑地說。“在大法師之塔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雷斯林？你不可能毫無代價地獲得這些神奇的力量。你在塔里犧牲了什麼？你的身體？還是你的靈魂！”

　　“我和我弟弟一起在塔里面，”卡拉蒙說，戰士平常愉悅的臉現在掛著愁容。“我目睹他用幾個簡單的法術和法力高強的巫師周旋。他擊敗了他們，但是他們卻打傷了他。我抱著瀕死的他，離開那裡。然後我──”大漢遲疑著。

　　雷斯林快步走向前，把他冰冷、瘦弱的手放在哥哥的手臂上。

　　“當心你所說的。”他耳語道。

　　卡拉蒙勉強吸了口氣，說：“我知道他犧牲了什麼，”戰士粗嘎地說。他驕傲地抬起頭。“我們發誓不能告訴別人。但你我相識多年，史東·布萊特佈雷德，我向你保證──你可以信任我弟弟正如同信任我一樣。如果我說謊，我和弟弟必然死於非命。”

　　雷斯林在他發誓時瞇起了雙眼，他若有所思、面色凝重地看著哥哥。坦尼斯隨即看見他的嘴角揚起，之前認真的表情再次被習慣性的憤世嫉俗所取代。這樣的轉變不禁讓人感到一絲寒意，因為方才頃刻間，這對雙胞胎真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轉眼間兩人又成了硬幣的正反面。

　　史東走向前，無聲地緊握住卡拉蒙的手。接著他轉向雷斯林，儘量克制自己不要露出嫌惡的表情。“我向你道歉。”騎士生硬地說道。“你應該感謝上天賜給你如此體貼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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