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科幻小說 > 海柏利昂2 | 上頁 下頁 |
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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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總裁,我們不知道,”杭特回答道:“交通部的有關單位正在追查他和他親信的下落。” 葛萊史東把旋轉椅轉過去對著一個我一時沒認出來的年輕男子。原來是威廉·阿金塔·李中校,那位茂宜─聖約戰役中的英雄。我最後一次聽到他的消息是,這位元年輕人因為在他上司面前大膽說出他的看法,而被調到邊疆星系去了。現在他霸聯海軍制服的肩章上卻是金色和翠綠色的海軍少將軍階。 “你認為在每個世界迎戰如何?”葛萊史東向他問道,完全不顧她自己已經宣佈那是最後的決定。 “我認為這是一大錯誤,”李說:“所有九支亂軍都全力進攻,只有一支是三年內我們還不用擔心的──假設我們能脫身的話──就是那目前正在攻擊海柏利昂的亂軍。要是我們集中我們的艦隊──哪怕只是一半艦隊──去迎戰對神之穀的攻擊,那我們幾乎百分之百不可能再把這些軍力調去護衛其他八個第一波受攻擊的世界。” 葛萊史東揉著下嘴唇。“你建議怎麼做呢?” 李少將吸了口氣。“我建議我們減少損失,摧毀那九個星系中的傳送基點,在第二波亂軍到達有居民的星系之前,準備好攻擊戰力。” 會議桌四周一陣騷動。巴納德星的費黛絲坦參議員站了起來,高聲叫喊。 葛萊史東等到這陣騷動平息。“你是說,半途迎擊?主動還擊亂軍,不是等著打保衛戰嗎?” “是的,總裁。” 葛萊史東指著辛赫上將。“這事可以辦到嗎?我們能不能計畫、準備,然後發動攻擊,在”──她看了下在她上方牆上的資料──“標準時間從現在開始的九十四個小時內完成?” 辛赫挺直了身子立正站好。“可能?呃……也許可以,總裁。可是萬星網失去九個世界所造成政治上的反彈……呃……還有後勤上的困難──” “可是這做法行得通?”葛萊史東追問道。 “呃……是的,總裁,可是萬一──” “動手去做吧。”葛萊史東說著,站了起來,其他人都匆匆起立。“費黛絲坦參議員,我要和你以及其他受影響地區的代表到我辦公室見面。裡、艾倫,請將盧瑟斯動亂的情況隨時告訴我。四個小時後,我們重新在這裡召開作戰會議。午安,各位先生,各位女士。” 我有點茫然地走在街上,心裡想的都是些回聲。我遠離了特瑟士河,那裡的運河少些,人行的橋面也寬得多,人群擠在大街上。我讓我的通訊記錄器帶我到幾個不同的傳送門站,但每次人群都更多。我花了幾分鐘才想通那些不只是想離開的文藝復興星居民,也有從萬星網各地來的遊客想擠進來,我不知道葛萊史東手下負責疏散任務的人裡,有沒有誰考慮到幾百萬好奇的人傳送進來看戰爭開打的問題。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夢見葛萊史東戰情室中那些對話,但是我也毫不懷疑其真實性。現在回想起來,我記得在過去漫漫長夜裡所有夢境的細節──不只是海柏利昂的夢,而且還有那位總裁到各個世界散步和高層會議中的細節。 (我到底是誰?) 模控人是一個類似真人的遙控機器人,是AI的附屬物……而我的情況是AI的再生人格……安全地隱藏在智核中某個地方。智核會對政府大廈裡的一切和在各人類領袖那裡的一切都瞭若指掌,也就有道理了。人類對於要和控制一切的AI共同生活已經膩了,就像元地球的美國南北戰爭前,南方家庭對在他們蓄養的黑奴面前說話的感覺一樣。在這件事情上一點辦法也沒有──除了最低級的廢渣蜂巢貧民之外,每個人都裝有附生理監控儀的通訊記錄器,很多人植入晶片,每一個都連接到資料圈的音樂,由資料圈的某部分控制,或是仰賴資料圈的各種功能──人類也就接受了他們沒有隱私的事實。一位在希望星上的藝術家就對我說過:“家裡監視器開著的時候做愛或夫妻吵架,就像在貓狗面前脫衣服……第一次會讓你遲疑,以後就不再理會了。” 就像我會連進某些只有智核才知道的頻道一樣嗎?有一個簡單的方法可以弄清楚:留下我的模控人軀體,就像上回我分享他們的感知時,布琅與我脫離身軀那樣,由巨大資料圈的高速公路進入智核。 不行。 單是想到這件事就讓我暈眩,幾乎病倒,我找到一張長椅,坐了一下,把頭低垂到兩膝之間,慢慢地吸著長氣。人群經過,遠處有人用擴音器在對他們說話。 我很餓。我至少有二十四小時沒有吃東西了,不管我是不是模控人,我的身體都感到虛弱和饑餓。我擠進一條側街,那裡的小販用蓋過一般喧囂的聲音叫賣放在獨輪車上的貨品。 我找到一處隊伍最短的,點了一份炸團子加蜂蜜,一杯很濃的布列西亞咖啡,還有一個中間放沙拉的袋餅,用通用卡付帳給老闆娘。我爬上樓梯到一間廢屋裡,坐在陽臺上吃著。食物的味道好極了,我正在飲著咖啡,考慮再去買份炸團子的時候,注意到底下廣場上的人不再漫無目標地推來擠去,而是圍著一小群站在中央大噴水池邊的男人。他們由擴音器裡發出來的聲音越過人群的頭上飄向我這邊: “……掌報應的天使已經來到我們之間,預言都實現了,千禧年降臨……天神化身要求這樣的犧牲……正如最終和解教會的預言,教會早就知道,一向知道,必須要有這樣的贖罪……要採用折衷辦法已經來不及了……要自相殘殺的爭鬥也來不及了……我們已經面臨了人類的末日,報應已經開始,神的千禧年就要來了。” 我認出那些穿紅衣服的人是荊魔神教會的祭司,而人群都在回應──起先是零星的叫聲表示贊同,偁爾有人喊著“對呀,對呀!”和“阿門!”然後齊聲吟誦,很多人握拳舉在人群頭上,還有激動的吶喊。不說別的,這種情緒就具有傳染性。萬星網裡在這個世紀有很多宗教就像元地球在基督教紀元前的羅馬:主張寬容忍讓,為宗教袍道──像諾斯替禪,大部分綜合多重教義,探索內在,而不是勸改信仰──一般的論調則是輕微的嘲諷和對宗教的衝擊漠然以對。 但現在不一樣了,在這個廣場上不一樣了。 我正在想著近幾百年來暴民有多自由:要形成暴民,必須有公眾集會,而在我們這個時代,要有公眾集會必須透過萬事議會網路或其他頻道來達成個人之間的聯繫,在人與人之間相隔多少公里或好幾光年,只能用一般連線或超光速通訊纜線連接時,實在很難營造出群眾的熱情。 突然之間,群眾發出的怒吼使我由沉思中驚醒過來,上千張面孔都轉向我這邊…… “……那裡就有一個他們的人!”那個荊魔神教的聖職人員叫道,他的紅袍閃動,伸手指著我這邊,“一個從霸聯裡封閉的小圈圈來的人……一個給我們今天帶來贖罪的罪人……正是那個人和那些像他一樣的人,要荊魔神的天神化身讓你們來為他的罪付出代價,而他和其他人則安全地躲藏在霸聯高層為了這一天而另外設置的秘密世界中!” 我把那杯咖啡放下,吃下最後一口炸團子,瞪大了眼睛。那個傢伙在胡說八道。可是他怎麼知道我是從天侖五來的?又怎麼知道我和葛萊史東的關係?我又看了看,用手遮在眼睛上擋住強光,試著不理會那些朝我這邊抬起的面孔和揮舞的拳頭,只專注在紅袍上的那張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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