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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沒有死亡的氣息──死亡永不存在⑧。 　　哀嚎，哀嚎，哀嚎啊！ 　　希布莉⑨，哀嚎罷！ 　　你邪惡的嬰孩 　　已將天神化為陣陣痙攣。 　　哀嚎啊！兄弟們，哀嚎罷！ 　　我的神力不再， 　　衰微似葦荻──虛弱── 　　一如我氣若遊絲── 　　噢，噢，那痛楚，那無力的痛楚。 　　哀嚎，哀嚎，我凍結的身軀漸次消融…… 　　注⑧作者在此改動了詩句內容，“死亡永不存在”（there shall be no death）原為“死亡應會存在”（there shall be death）。 　　注⑨Cybele，古代小亞細亞地區所崇拜的大地女神，等同于希臘神話中的莉亞（Rhea）。 　　＊ 　　賽倫諾斯戛然而止，再給自己斟上一杯。其間還打了個隔，突破朗誦之後的靜默。其餘六人面面相覷。領事觀察出索爾·溫朝博淺淺笑著，直到懷抱中的嬰兒動了一下，吸引他的注意。 　　“好吧，”霍依特神父猶豫地接腔，似乎要拉回原來的思緒：“假設霸聯的護衛艦隊離開，讓驅逐者拿下海柏利昂的話，佔領過程或許不會流血，那他們就會讓我們做自己的事。” 　　費德曼·卡薩德上校輕笑道：“驅逐者絕對不會想占領海柏利昂。如果他們攻下這顆行星，必定會大肆搜刮，為所欲為。他們會把城市燒成焦炭，然後把焦炭打成碎片，一直烤到發紅為止。他們還會融化極區冰塊、煮沸海洋，用剩下來的鹽渣醃漬陸地上殘留的物體；這樣一來，那些土地就再也長不出什麼東西了。” 　　“唔……”神父想要應答，卻又把話吞了回去。 　　於是，在複製人收拾餐前湯和沙拉盤，端上主菜的同時，這群人就沒有更進一步的交談。 　　＊ 　　“你說有艘霸聯戰艦正護衛著我們？”享用完烤牛肉和水煮天空烏賊之後，領事向海特·瑪斯亭再次確認。 　　聖堂武士點點頭，指出船艦的方向。領事瞇眼看去，卻沒發現旋轉的星空裡有什麼物體正在移動。 　　“用這個。”費德曼·卡薩德彎腰越過霍依特神父，遞給領事一具折迭式軍用雙筒望遠鏡。 　　領事頷首致謝，拇指按壓電源開關，開始掃描瑪斯亭所指的空域。鏡中陀螺儀水晶微微蜂鳴，同時穩定鏡頭，以設計好的模式進行掃瞄。霎時間，影像靜止、閃動、放大，而後固定下來。 　　領事看到霸聯戰艦的影像塞滿了整個畫面，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那既非他預想的單人“小綿羊”受到力場影響所呈現出的模糊光點，也不是火炬船所形成的球根狀；電子描繪的輪廓在在顯示出，那是一艘毫無光澤、完全漆黑的攻擊空母。它的氣勢驚人，千百年來也唯有軍艦才能如此引人注目。這艘霸聯空間跳躍船的艦體連同它四具備戰狀態下收起的機械吊臂構成不甚協調的流線，六十公尺長、探針狀的艦橋如同克洛維斯尖器⑩一般銳利；而它的霍金推進器和核聚變泡形罩遠遠落在矛杆狀太空船的尾部，好似箭上的羽毛。 　　注⑩史前印第安文明所使用的燧石制尖器，約有一萬三千餘年的歷史，首次於美國新墨西哥州的克洛維斯出土，分佈範圍可達北美與中美洲各地。這種尖器是笛狀，可供投擲的物體，考古學家相信可將之綁在矛上使用。 　　領事一言不發，將望遠鏡交還給卡薩德。倘若特遣隊派出一艘全副武裝的攻擊空母來為世界之樹號護航，那他們到底安排了多大的陣仗，好面對驅逐者的侵攻？ 　　“我們還要等多久才能登陸？”布琅·拉蜜亞問道。她試著使用通訊記錄器存取樹船的資料球，但明顯對她所找到的內容，或者該說是沒有查到的東西，感到十分失望。 　　“還有四個小時進入軌道，”海特·瑪斯亭輕聲回答：“再加上搭乘登陸艇的幾分鐘。我們的領事朋友已經答應要用他的私人飛船載各位下去。” 　　“到濟慈市嗎？”換索爾·溫朝博發問了。晚餐上桌之後，學者第一次出聲。 　　領事點頭，解釋道：“那裡仍然是海柏利昂唯一的民用太空港。” 　　“太空港？”霍依特神父的聲音頗為憤怒：“我以為我們會直接前往北方荊魔神的領地。” 　　瑪斯亭耐心地搖頭否認，他說：“朝聖之旅一直都是從首府開始出發，花上幾天的時間抵達時塚。” 　　“好幾天？這沒道理嘛！”拉蜜亞不屑地駁斥。 　　“或許吧，”船長同意她的話：“但毫無疑問，事實就是這樣。” 　　神父幾乎沒有進食，但是整張臉看起來就像晚餐裡有某種食物使他消化不良。“喂，難道我們這次就不能換換規矩嗎──是說，為了因應戰爭的威脅，還有其他的因素，直接就降落在時塚還是什麼地方的旁邊，趕快辦完不就得了？” 　　換領事搖頭了：“近四百年來，不少太空船或飛行器嘗試想抄近路直達北方荒野，但就我所知，沒有人成功過。” 　　“可不可以問個問題？”馬汀·賽倫諾斯就像上學的小孩子一般高興地舉手：“那一狗票的船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媽的鳥事？” 　　霍依特神父對著詩人皺起眉頭表示不滿，費德曼·卡薩德倒是輕輕笑著。索爾·溫朝博補充說明：“領事的意思並不是那塊地方完全無法接近。任何人都可以利用船艦或是各種陸路抵達目的地。那些太空船或航空器也沒有消失。它們能輕易地降落在廢墟或時塚的旁邊，就像返回電腦原先所設定的地方一樣簡單。只不過駕駛員和乘客就再也沒人見過了。”學者從懷中舉起沉睡的嬰兒，將她安置到掛在頸上的背巾裡。 　　“所以大家還相信那些老掉牙的傳說喔？”拉蜜亞說：“船上的日誌怎麼寫的？” 　　領事答道：“什麼也沒有。沒有暴力介入、沒有武裝入侵、沒有偏離航道。沒有無法解釋的時光間隙。沒有不尋常的能量放射或損耗。沒有任何具體的異常現象。” 　　“可是也沒有乘客。”海特·瑪斯亭補上一句。 　　過了半晌，領事才恍然大悟。如果瑪斯亭的確只是想開個玩笑，那這就是他這輩子和聖堂武士打交道以來，第一次看到有那麼一個表現出些許幽默感。可是領事看著船長斗篷底下微微帶點東方色彩的臉孔，找不出一絲戲謔意味。 　　“好一出情境喜劇啊！”賽倫諾斯大笑道：“真是現實世界當中，連耶穌基督也要哭泣的冤魂之海11，而我們正朝向那兒前進哩！不管怎樣，到底是誰安排了這一屎桶的惡爛劇情？” 　　注11，此處原文為Sargasso of Souls，亦即由生魂所構成的“馬尾藻海”。馬尾藻海位在北大西洋西部，四周為洋流所環繞，表面常漂浮巨量海藻。著名的百慕達三角即位於其西側，許多神秘失蹤事件在此發生，因而惡名昭彰。 　　“給我閉嘴！老頭！你喝醉了！”布琅·拉蜜亞怒斥。 　　領事歎了口氣。這些人聚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到一小時呢。 　　複製人船員清走碗盤，端出甜點，包括果汁奶凍、咖啡、樹船果、巴伐利亞葡萄，以及特調文藝復興巧克力飲品。馬汀·賽倫諾斯揮手拒絕了點心，叫那些複製人再給他一瓶葡萄酒。領事想了幾秒鐘，然後指明要來杯威士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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