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小說 > 高能預警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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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兒問的不是方向。我需要的是嚮導。而且兩個人一同旅行總比一個人走更安全些。”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我,我等著他拿我的身高開玩笑,但他沒有,對此我十分感激。他只是說:“到了那裡,我不會進去。你得自己把金子搬出來。” 我說:“這對我來說只是小事一粧。” 他說:“你只能帶上自己能搬得動的金子。我不會碰它們,不過,我會給你做嚮導。” 我說:“給你造成的麻煩,我會付個好價錢的。”我將手伸進短上衣,將藏在裡面的錢袋遞給他。“這一袋是帶我去那兒的報酬。等我們回來,我會再加倍給你。” 他將袋子裡的硬幣倒進巨大的手掌中,點點頭。“銀幣,”他說,“很好。”接著他又說:“我得去和我的妻兒打個招呼。” “你沒有什麼要帶上的東西嗎?” 他說:“年輕時我曾經做過掠奪者,而掠奪者們總是輕裝上陣。我會帶上繩索好爬山。”他拍了拍腰間掛著的短劍,走回刷成白色的屋子裡。我沒有見到他的妻子,當時沒有,後來也沒有。我不知道她的頭髮是什麼顏色的。 等待時,我又往小溪裡扔進了五十塊石頭,直到他回來,肩上扛著一卷繩索。接著我們便一同離開這棟對於任何一位掠奪者來說都顯得過於豪華的屋子,向西走去。 在海岸與其餘世界之間的山丘十分和緩,遠遠望去是一團朦朦朧朧的紫色物體,仿佛一團雲。它們看起來就像在發出邀請。它們是那種非常平緩的山,是那種你可以輕鬆爬上去的山,就和爬個小土坡一樣那麼簡單,但類似這樣的小土坡要花你一天,甚至更多時間才能翻越。我們爬上了山,到第一天晚上,我們覺得有些冷。 現在是盛夏時節,我卻看到上方的山頂上蓋著雪。 第一天,我們沒有交談。沒什麼可說的。我們知道要去哪裡。 我們用幹羊糞和枯樹枝生起火堆,煮了開水,做了點粥,我倆都往我攜帶的小鍋裡撒了一把燕麥和一小撮鹽。他的一把很大,我的一把則很小,就像我的雙掌一樣,這令他露出笑容,說道:“我希望你別一口氣吃掉半鍋粥。” 我說我不會的,而且事實上也確實不會,因為我的胃口比一個身材正常的成年人要小。但我相信這是件好事,因為我可以在野外靠堅果和漿果為食,若是換成個子大點兒的人可能就會餓死。 一條小徑經過這些高山,我們沿著它向前走,幾乎沒有遇見任何人,只有一位修鍋匠和他的驢,馱了一大堆舊罐子。驢子由一位姑娘領著向前走,她見到我,一開始當我是個孩子,露出了笑容,但後來看清了我的真面目,臉上便有些怒氣衝衝,要不是修鍋匠用趕驢的鞭子拍了一下她的手,她甚至可能會撿起一塊石頭來砸我。後來,我們又超過一位老婦,她帶著一個據她說是她孫子的男人,他倆正從山上下來。我們和她一起吃了一頓飯,她告訴我們,她剛看到自己的第一個曾孫出世,生得很不錯。她還說,如果我們把硬幣放進她的手掌,她就可以通過我們的掌紋述說出我們的未來。我給了這老太太一小塊低地銀市,她看起我的右手。 她說:“我可以看到你過去的死亡與未來的死亡。” “死亡等在我們所有人的未來。”我說。 她頓了一下。此刻我們正在高地的最高處,這兒的夏風吹拂得如同冬季,它們怒號著,將空氣抽打得如同刀子一般。她說:“曾經有個女人在樹上。將來有個男人在樹上。” 我說:“這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 “終有一天,或許。”她說,“要當心金子,銀子才是你的朋友。”她已經把我這部分的未來說完了。 至於卡盧姆·麥卡因斯,她說:“你的手掌已經被燒掉了。”他說是的。她說:“把你的另外一隻手給我,左手。”他照做了。她專心地審視,接著說道:“你回到了開始之初。你會比大部分人都更高。你所去之處沒有墳墓等著你。” 他問:“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會死?” “這是左手的命運。我只能告訴你我知道的事,就這些了。” 她其實知道更多。我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出了這一點。 這是第二天我們所遇到的唯一一件可能有些重要的事。 當晚,我們睡在戶外。夜晚清冷,天空掛著的星星如此明亮,如此貼近,我甚至覺得自己可以伸出手臂將它們採集,就像採集漿果一樣。 我們在星光下並肩躺著,卡盧姆·麥卡因斯說道:“她說,死亡正等著你,但死亡並沒有等著我。我想我的未來更好些。” “或許如此。” “啊,”他說,“都是些胡說八道。老太婆的閑嘮。不是真的。” 我在晨霧中醒來時,發現一隻雄鹿,它正好奇地看著我們。 第三天我們翻過了山,開始走下坡路。 我的同伴說道:“我還是個小孩時,父親的短劍掉進了做飯用的爐火裡。我把它從火裡抓出來,可它的金屬柄燙得就和火一樣。這是我沒料想到的事,但我不能讓短劍就這麼燒著。我把它從火裡取出來,丟進水裡。它冒起蒸汽。我記得這件事。我的手掌被燒掉了,我的手指攏著,就好像它要抓住一把劍,直到時間終結。” 我說:“你有你的手,而我只是個小個子。我們倆去迷霧之島尋找財寶,可算得上是一對不錯的英雄了。” 他爆發出一陣大笑,那是種毫無幽默感的短促笑聲。“不錯的英雄。”他只說了這麼一句。 此時開始下雨,下個不停。當晚,我們在一個農場小屋裡過夜。小屋的煙囪裡冒出一道煙,但我們在門外呼喚屋主時,卻沒有得到回應。 我推開門,又叫了一聲。這地方很暗,但我可以聞到一股獸脂的氣味,就好像有蠟燭一直在燃燒,才剛被吹熄。 “沒有人在家。”卡盧姆說。但我搖搖頭,向前走了幾步,接著彎腰看向黑乎乎的床下。 “你願意出來嗎?”我問道,“我們只是旅行者,想找個溫暖的地方借宿一晚。我們會把我們的燕麥、鹽和威士卡分給你。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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