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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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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客帶著渾身的泥點與草屑堵在了省委副書記兼省人大常務副主任甄唯民的辦公室的門前時,牆上的掛鐘剛剛指向八點,身材挺拔俊朗的甄唯民已出現在了走廊的樓梯口。隔著老遠,他就驚喜地打起招呼:"喲,過院士。你你……"甄唯民來到跟前,狐疑地打量似落魄潦倒的中國工程院院士過超年,"過院士,你咋弄得像打了敗仗逃跑回來似的?"他這樣開著玩笑,秘書就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過超年沒回答他的問話,跟著進去就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一把推開秘書送來的茶杯,嗵地站了起來,也不等甄唯民開口,他就激憤地噴薄而出--他心裡成堆的話憋得太久,他太難受了。他望著站在身邊一直微笑著望著自己的甄唯民衝口而出:"昨晚我跑了一趟清源市,主要想瞭解一下清源市興建機場在民情中的真實評價--自從三年前清源市決策層執意修建這個機場,我就陸陸續續接到許多群眾眾口一詞反對的來信,作為人大代表,我沒有理由不予理睬,於是我就抽空跑到了清源市。誰知天公不作美,電閃雷鳴,狂風暴雨,於是我就親眼目睹了柳樹莊農民淒苦的生存狀況。老實說離開柳樹莊時,我到底忍不住流淚了,他們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在水深火熱中備受煎熬。至於這個機場應不應該修建,歷史自會做出定論--其實哪要等到歷史來給予定論?我把話說到這裡,要不了多久,現實就會給予嚴厲的懲罰。我無意干預地方的政務,這個我就不說它了吧!我要說的是,為什麼一定要搶在十一前通航試飛呢?為什麼把時間趕得那麼緊?為了這個目標,可以將柳樹莊農民的征地補償費久拖不付?為什麼就不能寧可將機場竣工日期往後拖一拖,也應當把拖欠農民的活命錢還給農民呀!現在全黨都在貫徹"三個代表"重要思想,都在進行執政黨的先進性教育,難道這些只是在會上報刊上慷慨激昂地販賣一下政治辭藻就算完事了嗎?這離新的黨中央領導集體的要求何止十萬八千里?" 省委副書記甄唯民聽得滿臉都是冷峻之色,擲地有聲地說:"過院士,謝謝你讓我瞭解了這麼多來自底層的真實情況。難得呀過老,如果我們黨內多一些像過老這樣時刻把人民的冷暖掛在心上的憂國憂民的有識之士,何愁黨風不正政風不順民風不純?你要相信我會嚴肅查處此事的!" 過超年沒有表示任何態度,說了句"那好我就告辭了",起身走了。 留在辦公室的甄唯民在室內踱了一會兒步,就毅然指示秘書要通一個電話號碼。沒等秘書說通了,他就抓過話筒,怒不可遏地吼道: "……你這個渾蛋東西!你頭腦裡究竟有沒有政治?在我們這個國度裡,凡是頭腦裡沒有政治的人,遲早就得翻船,就得被淘汰出局!你說我說的什麼?我說的是錢錢錢!為什麼就不能給柳樹莊農民獻一些愛心?掏幾個錢來就挖了你的心頭肉就要了你的命?全國人大代表、過超年工程院院士--就是党和國家領導人都奉為國寶的人物,他已經掌握了大量清源市修建機場民情社情第一手材料,他的話就是在党和國家領導人那裡都舉足輕重,你懂不懂?總之我不希望你太精明,而要變聰明--政治上的聰明,就是頭腦裡第一要有政治第二要有政治第三還是要有政治!政治就是人民的利益!" 秘書惶恐地望著甄書記,不知甄書記為何發這麼大的火,沖什麼人發火?老部下袁良明? 第三十一章 凱西莫多 近一段時間,鬱悶憋屈與煩躁攪得方諾亞容顏難展。一次次地追查責任,一次次被迫寫"作業",他哪裡還笑得起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對自己的行為追悔莫及。不,他從不後悔。他覺得他所遵循的是新聞從業人員的社會良知。而那些對他加以種種責難的人、掣肘的人卻是憑著他們個人的意志,憑著公權賦予他們的特殊位置,這些就是他們隨意發號施令的充足的理由。這些人為何可以不受任何制約地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販賣自己的私貨?難道正像那些思想深邃、常懷家國之憂的學者與專家大聲疾呼的那樣:現代傳媒果真變成了個人實現權力意志的工具?現代傳媒的本性果真就是控制人? 這些問題反復在方諾亞腦海裡翻滾,使得他變得嚴肅甚至冷峻,而這種嚴肅與冷峻被臉上的力度感與層次感雕刻得異常鮮明。其實他內心跟所有年輕人一樣,激情燃燒出對信念執著追尋的光焰。 這天晚上,李言周打來電話,約他聚一聚。所謂聚一聚就是在一起撮一頓。在接到這個電話前,方諾亞正在辦公室盤桓。審過片後的方諾亞並沒有心思喂肚子,他要在辦公室裡,靜靜地看一會兒本台的欄目與節目,主要看新聞宣傳的基調與提法是否準確,電視手段運用得是否充分得當,畫面是否清晰穩定。看了一會兒,覺得還行。就又打開了電腦,流覽了一會兒網上的新聞,而後就信手點開了聊天室,進入到"緣分天空",真是巧了,那條心煩意亂的小魚正與時代猛士聊得火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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