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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一陣轎車的喇叭聲不遲不早地響起來,原來鄉間土路上駛來了一輛賓士轎車。方諾亞一眼看出,那是天宇公司老總姚遠的坐騎,不知他跑到這裡來幹什麼?領略田園風光?還是兜兜風?抑或有別的什麼事情?驀地,車窗搖下處,露出一張年輕女孩的臉。方諾亞的心突突地狂跳不止,不可遏制的衝動主宰著他,他拔腿就朝轎車那兒奔去,他要逮住田甜,逮住這個真憑實據,要當面斥問她,她與姚遠究竟是什麼關係?大約田甜發現了情形不妙,趕緊將車窗重又搖上,催姚遠快把車開走。那賓士車果然飛奔而去。

  車裡,姚遠不解地問道:"田甜,怎麼神神經經的,說好到這兒來逛逛,感受一下晚霞中郊外的田園風情,怎麼像碰到鬼似的掉頭就跑?"要是身邊沒有一個姚遠,田甜肯定要衝上去給方諾亞與袁媛幾個優美的"呸"或惡罵幾句的:"真不要臉,哄人家小姑娘,好高尚的靈魂!這小姑娘怎麼這麼賤,也是個不要臉的貨,心甘情願讓別人哄?"可是現在她卻理不直氣不壯,自己的感情走了私,別叫方諾亞抓住把柄就謝天謝地了,哪還有勇氣去興師問罪?她嬌喘喘地對姚遠說道:"真是撞見了鬼,那個姓方的難道你沒看見?"

  姚遠把著方向盤,嗤的一聲笑起來說:"我怎麼沒看到那傢伙,我就是要氣死他。哎,這我就不明白了,你又不愛他了,還懼怕他個啥?"

  "畢竟畢竟……"她不知怎麼解釋才好,反正她感到只有趕緊逃離這兒,不讓方諾亞看到自己與姚遠在一起是最明智的選擇。

  只聽姚遠哼了一聲說:"我把話說到這裡,今後他不會有好果子吃。"

  方諾亞那兒,氣呼呼地追了一截,那車早跑得無影無蹤了,想到袁媛還被撇在那兒,女孩子膽小,不定會怎樣擔驚受怕哩。他便匆匆回到袁媛身邊,正要說幾句問候話時,腰間的手機響了,原來是台長楊雲龍打來的:"老方吧,請你立即趕回台裡來!"

  "片都審完了,就不能給人一點閒暇時間嗎?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

  "郭部長馬上要到台裡來,查清柳樹莊的那夥農民是怎麼闖進直播現場的?你心裡恐怕十分清楚吧!"楊雲龍剛說完這幾句話,話筒就咣地掛掉了。

  方諾亞敏銳地意識到,自己又該"寫作業"了。八成是市委袁書記答市民問的現場直播捅出了那麼大的婁子,恐怕追查到自己身上了。想到這裡,心頭一緊,便對袁媛說:"袁媛,天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本來一股無法遏制的情愫脹滿胸臆,他渴望與袁媛進行心靈之間的碰撞,哪想到鬧心的事總會找到頭上來。他知道現場直播中途砸鍋恐怕與自己有關,可這又錯在了哪裡呢?自己不就是讓負責現場保安工作的副局長把柳樹莊的農民放進去了嗎?被放進去的農民不就是就他們的征地補償問題提問了一下袁書記嗎?不就是袁書記應變不了劇本外的情節被弄得張口結舌嗎?袁書記怎麼就不能見機行事好好做點工作呢?哪怕假意安撫幾句應酬幾句也能蒙混過去,而體現出袁老闆的"政治智慧"呀。他不明白的是,一個市一級的領導怎麼就應付不了這種場面?就只知道忍心將清源市500萬人民的30個億的血汗錢砸到毫無發展前景的機場上去,也不顧農民生存的艱難狀態。這哪裡是真正意義上的改革開放,分明是借改革開放的名義為個人撈取政治資本而好向上爬!這與那些張開血盆大口鯨吞國家財富貪污受賄的人究竟有什麼區別?怎麼就沒有哪一級組織來監督來制止呢?更令人不好理解的是,某些人為了給臉上貼金,把這天大的"功勞"記在自己的名下,不惜動用無孔不入鋪天蓋地的新聞輿論工具大吹大擂--如果一是一、二是二,按照事物本來面目去炫耀也就罷了,偏偏離開事情真相十萬八千里,編造不啻謊言一類華麗的情節與奇聞故事來欺騙受眾,讓那些善良的人們去驚歎,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荒唐可恥的嗎?既然是答市民問,怎麼就像丈母娘選女婿一樣去選擇理想的"市民",然後再通過專門培訓……虧得一些人想得出做得出!這些內幕要是公之於眾,那些寫小品或寫相聲的人不拍案驚奇、引起一場爭搶絕妙素材大戰才怪哩。過去有《官場現形記》之類的小說,有市場意識的當代作家也應當寫一部《官場搞笑記》,定會列入暢銷書的榜首。

  算了,算自己倒楣。

  一路上方諾亞都悶悶不樂地沉著臉沒吭聲,袁媛也惴惴地跟在後頭沒有開口。她不知道方台長遭遇到了什麼揪心的事情。二人就這樣來到前面路口,攔下一輛的士,方諾亞與袁媛坐進去了,為了打破車內的沉寂,袁媛小心翼翼地問道:"方台長,剛才你去追那輛賓士車子幹嗎?能告訴我嗎?"

  "這個……一個熟人,"他估計袁媛沒有看到車窗裡的田甜,便善意地編個謊言蒙混過去,"人家眼界高哇,不知是沒有發現我,還是裝著沒有看到,那咱就高攀不上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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