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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行了,你不用解釋了。人臉上有污點千萬不要抹,要徹底地洗,我想這個道理你應當懂。"說完蘇正光拔腿就走。

  熊開國也丟下了一句噎死人的話:"越抹越黑!回指揮部後給你這裡專門派一個監理來坐鎮!"說完就跟上蘇正光走了。

  原來以為集中所有的推土機搞會戰,一鼓作氣,要不了半天就可填平這個水塘,節省上百萬--在建的機場上有30多口水塘,只要一填平,不留下痕跡,豈不就蒙混過關了。誰知竟被兩個官僚發現了,真他媽的晦氣。姚遠越想越懊惱。他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告的密,還是自己倒楣撞到了槍口上。那心裡憋著的一肚子火,總想找個出氣筒發洩一下。豈料一轉身,突然發現在水塘的東南角有台攝像機正在拍攝著什麼。更叫他火氣陡漲的是,手執攝像機的竟是清源電視臺那個姓方的傢伙,旁邊還跟著一個板寸頭渾身圓鼓鼓的胖崽子。

  "哎,你倆在幹什麼呐?誰允許你拍的?"姚遠急忙奔過去,方諾亞與過亦然依然變換著角度拍攝個不停。"說你呐。"走到跟前的姚遠發怒地又吼了一句。

  其實方諾亞與過亦然早就聽到他的喊叫,兩人互相使使眼色,意思是別理他,光天化日之下,他敢怎麼著。現在自然不得不理睬了,雖然彼此之間平時面對面地接觸機會並不多,但姚遠已經清楚面前的這個老兄是何許人也。方諾亞呢,自然識得了他的廬山真面目。想不到今天竟然跟這個作惡多端的老兄面對面地對陣了,雖然這條長滿刺的怪魚被垂釣者用鉤牢牢地給釣著了,但還沒有把他拉出水面,那麼他的形狀他的斤兩他的品種就沒法叫眾人見識,只不過假以時日罷了,反正他是跑不了了。方諾亞沒有理由不以一種藐視的口吻回答他:

  "怎麼?你這兒是軍事重地,還是皇家禁苑,拍不得?"

  "你你你……"姚遠被搶白得夠戧,面前的這個姓方的就是專門跟他過不去,與警方攪到一起曾潛入他的敏感機密位置,企圖抓住他的死穴置他於死地的傢伙,現在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那眼睛瞪得有銅鈴大,那聲調高得瘮人:"不能拍就是不能拍!"他最擔心的是這些無孔不入的吃筆墨飯的傢伙跑來曝光。立即,擁來了一大群天宇公司的人,姚遠的氣更壯了:"再拍就砸了你的傢伙!"

  雖然對方人多勢眾,方諾亞並不在乎,冷冷一笑說:"一個記者的正常採訪活動,你憑什麼干涉?根據市委袁書記的指示,要加大力度加大密度宣傳清源機場建設的速度和輝煌成就,你憑什麼無緣無故地橫加阻撓?簡直莫名其妙!"

  過亦然也理直氣壯地幫腔:"這是整個清源的機場建設,不是你天宇公司私家財產,你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施工單位而已,我們見這裡場面宏大壯闊,取了幾個鏡頭,有什麼了不得的!不用你工段的鏡頭,用其他工段的鏡頭這條新聞照樣播得出去!別人想我們去報導我們都懶得打開攝像機哩。你這叫不識抬舉!"其實過亦然與方諾亞拍攝這兒的鏡頭就是想做一期曝光的節目。剛才施工監理給他提供新聞線索,說蘇市長與熊副市長正在這兒發脾氣,原因是天宇公司企圖偷工減料。獲得這一線索,本來就在直播現場的方諾亞與過亦然就趕來了。還在蘇市長與熊副市長責令天宇公司返工時,方諾亞就與過亦然躲在另一側悄悄"幹活"了。

  現在,方諾亞見天宇公司人多勢眾,還真怕幾句話不和鬧出亂子來。不是常有這樣的事嗎?記者去某處曝光,往往叫被採訪方將記者扣押了,攝像機給砸得個稀巴爛。好漢不吃眼前虧,於是過亦然就即席編了這一套來蒙哄姚遠。這一說還真把姚遠蒙哄住了,好像自己沒來由發這麼大火毫無道理,竟一時張口結舌:"你們你們……"也算他轉得快,馬上朝天宇公司的人吼起來,"你們吃飽了撐的,都跑到這裡來幹什麼?"明顯的,他在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市長蘇正光與副市長熊開國在巡視別的工地的路上,也在談論曝光的事兒。

  熊開國憤憤不已地說:"姚遠這傢伙太氣人了,看他媽的謊話編的,整個半路出家學篾匠--這籮筐編得差火候,不圓。"

  蘇正光說:"你命令施工監理盯緊點,別讓他滑過去了。千秋大計,不要叫後人罵我們!也不能叫今人罵我們!"

  熊開國哼了一聲說:"可是清源世人已經在罵我們了,說我們好大喜功,搞什麼政績工程,用人民的血汗錢來染紅自己的紅頂子!他們鬧清楚了沒有,究竟是誰在拿人民的血汗錢染自己的紅頂子!"又說,"我看責成清源電視臺來曝姚遠這傢伙的光!現在就命令他們派人來!"

  蘇正光說:"你這觀點有點問題,對於新聞媒體,我們不要動不動就下命令要他們如何如何,更多的是要指導他們,給他創造條件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多給他們一些寬鬆環境。新聞媒體有新聞媒體的辦事原則與規矩,要相信他們的眼光智慧與職業使命感。"

  "呵!想不到我們的政府領導同志政治上這麼開放開明。佩服佩服!"

  "你呀,雖然是個市里的領導,我看政治見識並不咋的。多跟紀承續同志學著點,我這些觀點都是紀承續同志灌輸給我的。我能接受它,最主要的是我感到它有道理!"

  "蘇市長、熊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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