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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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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諾亞頓時驚訝得張大了嘴,想不到在這裡碰到了湯世銘的愛人。他猛然猜想,聶貞萍到這裡來說出心中的疑團,可能與肖琳琳有關。肖琳琳是天宇重點工程建築公司財務部副總監,而那個肇事司機李萬國也是天宇公司的人,肖琳琳昨天晚上到表嫂家裡去,很可能向聶貞萍透露了一些內幕情況,不然不遲不早,聶貞萍咋會跑到信訪辦來請求市里做主?他正這麼聯想時,蘇市長卻喊住了他:"方台長方台長,我現在允許你們報導這條新聞了,你們就拍攝吧。" 方諾亞感到很奇怪,剛開始你蘇市長不讓拍,現在卻主動要電視臺報導這條新聞。這裡面蘊涵著什麼深意呢?方諾亞趕緊與過亦然名正言順地忙活開來,其實早就對好白平衡處於工作狀態的攝像機已將剛才的對話拍攝錄製了下來。方諾亞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他是個快槍手,與過亦然配合默契,不用說話,一個眼神,對方就領會了意圖。他將話筒塞給過亦然,過亦然接過後,一隻手繼續拍攝,另一隻手抓著話筒繼續錄現場音。 那邊,方諾亞飛快地寫了個大致框架的新聞解說詞。憑著他的悟性,他知道蘇市長要單獨把他接待聶貞萍做條新聞。太好了,撞人事故的追蹤報導不就"追"出了新的動向嗎? 當接待室的上訪人員散盡後,方諾亞就將解說詞送到了蘇市長的眼前,說:"請市長簽個字,"予以播出"或"安排播出"或"准予播出"吧。" 蘇正光有些愕然地問:"怎麼還要我批准?你們覺得有新聞價值就大膽播出嘛。" 方諾亞說:"市長,這應當是屬於敏感之類的問題,我們不敢隨便做主。沒辦法,清源特色嘛。" 蘇市長善解人意地一笑,說:"那我就只好按清源特色辦嘍。"他接過方諾亞的解說詞,大致掠了幾眼,就簽批了個"請安排於今晚《清源新聞聯播》裡播出。"接著署上姓名與年月日,然後鄭重地交代說:"千萬不要突出我蘇某人!我不需要。"接著蘇市長說了句挺幽默的話,"你們再怎麼突出我,我也是個農民相,只能在清源市這一級蹦躂,再怎麼不突出我,我這個市長也不會被擼掉--這個我心裡有譜。" 當晚《清源新聞聯播》播出時,方諾亞擬的標題是《市長向來訪群眾承諾:徹底查清天宇公司肇事司機撞人真相》,裡頭幾乎原封不動地採用了湯世銘的愛人聶貞萍的現場音。老實說雖然有尚方寶劍,方諾亞心裡還是直打鼓。 果然晚上9點多鐘,電話就找上了方諾亞--是楊雲龍來的:"老方,你在哪兒?" 方諾亞說:"什麼事?我在辦公室。"這話回答得也不假,方諾亞總喜歡在辦公室待很久很久,要麼在辦公室看看本台的電視節目--他看本台電視節目是重新審視記者們採制的節目公開播出後整體效果怎麼樣;要麼琢磨琢磨下一步新聞報導的重點方向。一會兒,楊雲龍推門進來了,也不坐,說話直逼主題:"老方,今晚有條蘇市長接待來訪群眾的新聞是誰拍攝的?" "有什麼問題嗎?" "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這麼敏感的問題也敢往電視上捅?" 方諾亞一聽氣就上來了,說:"這算哪門子敏感問題?是誰定義的敏感問題?動不動就敏感問題敏感問題,這簡直成了一些人扼殺他不喜歡的一切新聞的寶典。反正我看不出它敏感在什麼地方。" 楊雲龍捺著性子說:"老方你不要以為是我存心找碴子,是市委領導同志打電話表示不滿。郭部長在電話裡把我狠狠地批評了一通,說我們亂彈琴,剛剛按下葫蘆怎麼又浮起了瓢--前些天剛批評了不要播任何有損機場建設的新聞,老毛病怎麼又犯了?聽說季秘書對這條新聞也很惱火……" 一聽這話方諾亞火更足了,說:"他惱火算什麼?難道給袁書記當秘書他就成了袁書記?老楊你要搞清楚啊,這條新聞我也沒有潑天膽子讓它出籠,也是市委領導同志指示要播出的。這個市委領導恐怕比你說的那個市委領導還要權威些喲!喏。"說著方諾亞就把市長蘇正光簽批的意見朝桌上一扔,"反正都是市委領導同志的指示,你說我敢違抗哪個?" 楊雲龍不得不瞟去幾眼,見上面果然是市長蘇正光親筆簽署的意見,便訕訕地說了句"這事情鬧的喲……把我們夾在中間,是難辦難辦",然後拉開門嘟囔著什麼,悻悻地走了。 方諾亞更是氣得夠戧。他猜想,十有八九郭部長對電視臺的批評都是因為季賢臣的不滿,極有可能是季賢臣不滿就找郭部長煽陰風,於是郭部長就興師問罪。這究竟算怎麼回事嘛!怎麼一個秘書都能左右一個市委常委宣傳部長? 就在方諾亞與楊雲龍叮噹時,專門來找方諾亞說事的過亦然在門外弄清了兩人鬧得不愉快的事由,就跑到一邊給什麼人打電話去了。楊雲龍剛從方諾亞辦公室離開,過亦然就進去了,笑嘻嘻地說:"方台我剛才打了個小報告--把你與楊台長爭論的事兒通報給了蘇市長的秘書夏曉天,夏曉天這人不錯,沒有一點秘書的架子……" 方諾亞好生奇怪,說:"秘書--還有架子,這一級的秘書不就給領導拎個包端個茶杯什麼的,還擺什麼架子?有什麼架子可端?" 過亦然說:"這你就老外了不是?有些秘書比領導的架子還足哩。好像他跟從的領導有多大他就有多大,甚至能當領導的半個家。你看袁書記的秘書季賢臣是不是這樣?" 方諾亞想想也是這麼回事,就批評說:"要是夏秘書告訴給了蘇市長,這會不會引起領導們之間的不和?郭部長那兒就更不舒服,這不好,以後不要做這種蠢事。" 過亦然卻很不以為然地說:"你就別多慮了,你不是教導我們要學會踢皮球嗎?我還只剛剛學會踢了一腳,你就兜頭一盆冰水潑過來?" 方諾亞哈哈大笑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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