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報導(7)_石穆海

七

　　第三章聚眾鬧事

　　興建中的清源機場已經有款有型了。占地二十多平方公里的地面上，推土機碾壓機鏟土機和各種大卡車都在轟鳴中，來來往往地奔忙著，匯成雄渾的創世紀的大合唱。除望不到頭的跑道和寬闊的停機坪還在趕進度外，候機大樓與塔樓已裝修得差不多了。各種諸如安檢、傳送帶、雷達、導航儀和電子顯示幕等設備正在安裝。

　　機場建設指揮部就設在候機室裡的幾個房間裡。房間雖然簡單，但電話電腦桌椅床鋪洗漱用具都還齊備，所以開展正常工作不成問題。

　　牆上的掛鐘"哢哢"地走到9點了，會議室煙霧繚繞，全是一身工裝模樣的各路"諸侯"都面露焦急之色。一個年過五十、黑黢黢的臉膛上塗著釉一樣放光放亮、像個農民大叔的漢子皺著眉頭對旁邊的秘書吩咐道："夏曉天，再給袁書記的秘書打個電話，問袁書記出發了沒有。"夏曉天應聲到旁邊打電話去了。這裡，清源市市長兼機場建設指揮部執行總指揮長蘇正光--就是那個年過五十的漢子說："我們再等二十分鐘吧，如果袁書記還不來，我們的會就開始。"

　　副市長兼機場建設副總指揮長熊開國悵然心煩，小聲嘀咕道："平時催進度催得人恨不得上吊！現在開研究會他又遲遲不露尊容。他不到場有些問題研究了也是白搭！"

　　蘇正光吸著煙沒有理睬他，盯著牆上的掛鐘繼續吞雲吐霧。

　　夏曉天過來彙報說："季秘書說袁書記正朝這兒趕，頂多五分鐘就到。"

　　果然五分鐘不到，市委書記袁良明就疾步邁了進來，嘴裡說著"當領導的整天泡在會裡，真是分身乏術"，就被蘇市長讓到了主要位置上。跟著，他的秘書季賢臣就把黑皮包輕輕擱在他的面前，茶杯放到了他的旁邊。

　　緊急會議這才開始。

　　會議由市長兼機場建設執行總指揮長蘇正光主持，他說："這次緊急會議議題就是，怎麼給柳樹莊農民償還征地補償的問題--目前給他們的補償不到30％。我們在座的各位腳底下，還有機場的跑道停機坪就是柳樹莊1860多名農村人口賴以生存的田地，現在他們卻成了下崗農民，幾乎天天都來一幫子人到機場指揮部討要征地補償費。這當然不能怪他們，他們應當得到的補償卻沒有得到嘛……"

　　副市長熊開國補充說："他們討要征地款天經地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總得要活命哪。"

　　蘇正光繼續說："所以我們把袁書記也就是我們機場建設總指揮長請來，共同研究一個穩妥而切實可行的辦法，否則柳樹莊的農民被逼急了，真要釀成什麼大事，那怎麼對得起人民群眾？"

　　袁良明問："具體情況是怎麼回事？還欠他們多少款子？"

　　蘇正光說："這個袁書記恐怕比我還清楚：當初征柳樹莊農民的地共2231畝--包括魚塘溝渠水利設施在內。按照征地政策，平均每畝征地費不得少於1?5萬元，他們應得到補償共3346?5萬元，我們僅僅補償了450萬，目前尚欠他們2896?5萬元。他們全村共498戶，1867口人，戶平均不到1萬，人平均呢不到1500元，450萬還不是一次到位，機場三年前動工時撥付了200萬，中間我來清源見柳樹莊農民那麼苦，就從本來就很緊張的機場建設費用裡，咬咬牙擠出了250萬撥付給了他們，這點錢其實他們早就花光了，叫他們往後的日子怎麼過？他們的疾苦我們不能坐視不管！"

　　袁良明沉吟了一會兒，正色地說："群眾的疾苦無小事！當然要管，先摸摸情況，看有沒有哪個施工單位的款子可以緩付。前提當然是同他們好好商量一下。"

　　蘇正光說："這條路恐怕走不通，譬如天宇公司吧，熊開國親自上門找過他們的老總姚遠不下五次，他死活不答應，說原材料漲價了，他資金吃緊，哪怕暫時不足額撥付給他們，那他們就得停工。"

　　袁良明急了，說："停工？不行不行不行！無論如何不能停工！"

　　"問題是欠柳樹莊農民的征地費怎麼解決，這是最迫切的當務之急！"市長蘇正光將多半截煙頭扔掉，說，"我們在座的各位都不要當甩手掌櫃，都提個可行的辦法出來！"他好像望著天花板在說，實際上是希望袁良明書記拍板定案。

　　副市長熊開國說："我看不要叫姚遠所謂的停工嚇住了，該暫扣的就扣他，他要叫就乾脆責成審計部門進駐天宇公司對他的帳目搞全面審計，他遮遮掩掩的名堂不就水落石出了？在鐵的事實面前看他還有什麼話說--往保守方面說，他絕對穩賺了不下2500萬！"

　　大家都說這個意見好。

　　就等著袁良明表態了。袁良明卻有他更深一層的想法，說："開國同志的意見當然也很對，可是那樣一來，天宇公司鬧得真的停工了怎麼辦？省委甄唯民書記當初來清源開工剪綵時，我們已經向甄書記作了承諾，向新聞界發佈了消息，宣佈清源機場今年10月1日竣工通航，按照開國同志的辦法，這工期不就延長了嗎？開國同志的意見恐怕行不通。"

　　"那眼下的難題怎麼解決？"熊開國扭過臉去，低聲嘀咕了一句。

　　"頂多還有五個月時間嘛，我們再一起做做柳樹莊農民的工作，要相信農民的覺悟嘛！畢竟是經過改革開放洗禮的新型農民嘛，只要把工作做到了家，矛盾就會化解嘛！"實際上袁書記就這樣拍板定案了，大家還能發表什麼高見？

　　散會後，袁書記提出要去跑道與停機坪看看。季賢臣就趕緊給清源電視臺方諾亞副台長打電話，叫電視臺的記者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機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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